蠢材。什麼良藥苦口,若她嫌苦,就該把所有的藥統統變成甜的。盧崇信回頭,向沈時說道:「沈醫監,我阿姐說藥苦,換個方子吧。」
「這,」沈時想說配藥又不是兒戲,哪裡還帶自己挑口味的?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腹誹的話全都又咽回去,「我這就改。」
這些天開的方子都是補養安神為主,以他醫家的經驗來看,蘇櫻最大的病症就是體虛多思,補養跟上了,身體自然就會好轉,至於失憶,那是個心病,藥石之力,卻也不大。沈時思忖著,將幾味苦藥改成平和的藥材,急匆匆寫了一遍。
屋裡,蘇櫻鬆開了裴羈。
衣裳上還沾著他的降真香氣,與他太親近,便是想好了該當敷衍他,迎合他,一旦做起來,依舊忍不住厭惡抗拒。蘇櫻在案前坐下,抬眼:「你快去忙吧,我沒事的。」
裴羈正在整頓牙兵,欲除掉田昱的心腹大患,幫他獨攬魏博大權。盧崇信是這麼跟她說的。盧崇信還說,一旦此計得售,裴羈必將手握大權,無法撼動,所以他會與牙兵聯手,對抗裴羈。
盧崇信並不知道裴羈的具體計劃,裴羈一向縝密,那些機密除了他和田昱,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牙兵那邊晝夜不安,只恨不得其門而入。不過沒關係,她會想辦法探聽出來:「方才四弟說你這些天都會很忙,要弄端午賞賜什麼的,我不耽擱你了。」
裴羈心頭一寬,原來那時候盧崇信提起莊敬,是為了這個。
挨著她身邊坐下,輕輕摟她在懷裡,低聲道:「不著急,我再陪你待一會兒。」
馬上就是端午,他計劃利用這次發放節賞,挑起牙兵內訌,分而化之。
八千魏博牙兵之所以難對付,除了武力強盛之外,也因為他們內部靠著多年的姻親關係互相關聯,盤根錯節抱成一團,對外時上下一心,極難撼動。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爭鬥,他會找到他們之間的裂縫,撬開來,逐個擊破。
「危險嗎?」蘇櫻在他懷裡抬頭,因為擔憂,緊緊蹙著眉頭,「方才四弟說,那些牙兵很忌恨你。」
危險。八千牙兵,每一個都想要他的命。當然,還要加上外面那個陰沉沉一直盯著他的盧崇信。裴羈抬眼,盧崇信慢慢走進來,沈時已經開好了方子,他拿起來看了眼,問道:「不會苦吧?」
裴羈看著他,低頭,在蘇櫻發心裡吻了一下:「不危險。」
巨輪已然啟動,無有人可以阻攔,盧崇信背地裡那些動作只能是螳臂當車,註定要被碾得粉身碎骨。
門外,盧崇信紅著眼,為著那個吻憤怒到極點,身體都打著顫,待要如何,裴羈懷裡的蘇櫻忽地抬頭,看他一眼。
安撫中帶著警告的眼神,盧崇信頓了頓,不得不按下滿腔殺意,喑啞著聲音道:「姐姐,我走了。」
慢慢走出門外,回頭,廊廡幽深,已經看不見蘇櫻了,盧崇信轉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