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沒想起來,怎麼會是這樣的目光,這樣的神色?
心一下子懸起來,蘇櫻定定神:「哥哥,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聽你說了從前的事,總是不由自主留意他,我,我也覺得不該這樣。」
不由自主留意,是因為真心愛過竇晏平吧。心裡的毒蛇啃咬著,裴羈扶著蘇櫻進到臥房,看她在床邊坐下,又幫她脫了鞋:「你睡吧,好好歇歇。」
放下帳子出來,屋裡安安靜靜,她躺下睡了。那段過往抹不去,但,如今他才是她的夫婿,為夫婿者該當大度包容,何苦計較太多?況且她與竇晏平,已經再沒有任何可能了。
屋裡,蘇櫻默默躺著。她好像,又騙過他了,近來騙他,越來越容易,想必是熟能生巧吧。
緊緊閉著眼,想喊,想哭,最後卻只是長長吐一口氣。都過去了,她與竇晏平,早知道不可能在一起,那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接下來幾天竇晏平沒有來,也許是在追查當年的事,也許是心灰意冷,蘇櫻幾次想問阿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裴羈也沒有問,兩個人像是默契般,都對這事,隻字不提。
這天一大早田昱親自來請,道是李星魁傷勢好轉,節度使府大開宴席,邀裴羈赴宴:「無羈,近來幾次慶功宴你都沒去,這次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李星魁還要當面謝你呢。」
屏風後有什麼影子一晃,田昱眼尖,看見了素色裙裾的一角,是蘇櫻吧,裴羈竟然放任她在書房裡待著。這些天他道是已經罷職,名不正言不順,一次也不曾去過幕府,所有人不得不來就他,一趟趟往這邊跑著請示回稟,田昱心知,他是不捨得蘇櫻,要在家守著她,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無非藉口罷了。
萬沒想到冷心冷情的裴羈,竟有這麼一天。田昱感嘆著,果然聽見裴羈道:「我如今是白身,名不正言不順,不好前去。」
可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去一趟,今天的重頭戲,是他。田昱笑道:「今日各家都是攜眷,你也帶上蘇娘子吧。」
裴羈有些意外,隔著屏風的花影,隱約看見蘇櫻的影子。
不知道她想不想去,但他覺得,有必要去。這些天誰都知道他府中藏著一個女人,各種猜測都有,今天一起現身,既是為她正名,也是為他自己。
畢竟,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她的夫婿,那些打她主意的,也能收斂幾分。「明公稍待片刻,我去問問內子的意思。」
起身離開,田昱在背後默默翻了個白眼。他那些妻妾要是聽見帶她們赴宴,哪一個不是歡天喜地爭搶著要去?還需要問她們的意思?萬沒想到裴羈這種人,竟如此乾綱不振!
屏風後,裴羈蹲在蘇櫻腳邊,殷切望著:「念念,跟我一道去吧,若是累了,我隨時送你回家。」
蘇櫻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
這些天宣諭使府人來人往,裴羈每每五更起,三更睡,忙到極點,牙兵已然收服,魏博盡在田昱掌握,她也想探聽清楚接下來他們有什麼打算,會不會對付盧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