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走了前來弔唁的眾人,雨到了傍晚時分才稍停。
收了傘,喻晉文和南頌並排站在墓碑前,看著碑上沈流書的照片,是他年輕時的模樣,那個時候的沈台長,事業愛情雙豐收,是外人眼裡的人生贏家,模樣也是意氣風發。
只是老天爺給一個人的眷顧是有限的,若是一味地揮霍,不知珍惜,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你要問沈流書,他後不後悔當年的一念之差,南頌想,他應該是悔的。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年輕時犯下的錯誤若不及時修復,到了晚年才知道什麼是淒涼。
「我們走吧。」喻晉文輕撫了一下南頌的頭,帶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公墓。
晚上是回老宅吃的飯。
沈流書雖然早已不是喻家的女婿,可他的死也並沒有給喻家帶來絲毫歡愉,人一走,曾經那些仇恨和傷痛,似乎也都化作塵土隨風去了,沒必要再放在心上,耿耿於懷。
吃過晚飯,南頌和喻晉文到喻鳳嬌的院子,陪了她好一會兒。
喻鳳嬌看著他們,輕輕扯開嘴角,「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什麼。」
她拍了拍喻晉文的手,「倒是你啊,別太苛責自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沈流書的命數到頭了,跟你沒關係。醫生都救不了的癌症,你就算花再多的錢,也救不回他的命。」
喻晉文垂眸點點頭,「我知道的。」
晚上喻晉文和南頌沒有回喻公館,折騰了一整天,兩個人都累了,一起洗了個熱水澡,就躺到了床上,喻晉文緊緊地摟著南頌,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在索求溫暖的懷抱。
「我曾經有一度很恨他,恨他對不起母親,也恨他對不起我。」
喻晉文在南頌懷裡,低低道:「我甚至一度很害怕,怕我身上有他不安分的基因,會步上他的後塵,我也差點真的走錯了路。可像這樣把他送走,我又有些莫名的難過。」
南頌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說話,直到他停下來,她才道:「難過是正常的,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不必覺得,你為他難過便對不起喻阿姨。我們是人哎,人就是感情複雜的動物。你和沈流書不一樣,他是他,你是你,基因再強大,也強不過內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喻晉文在她懷裡蹭了蹭,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累了,睡吧。一覺醒來,就都好了。」
喻晉文幾乎兩天沒有合眼,南頌輕輕拍著他的背,慢慢哄他入睡。
*
翌日一早,他們剛從屋裡出來,就見傅彧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進了院子。
後面還跟著蘇音。
喻晉文見到傅彧,眉頭一皺,「你不在醫院養傷,跑過來幹嘛?」
「兄弟!」
傅彧扔了拐,單腿朝喻晉文跳了幾步,猛地抱住了他,發自肺腑地說,「不要悲傷,不要難過,以後,我爹就是你爹,我們共享一個爹!」
喻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