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小白鹿,可由不得別人欺負。
肖恩咳嗽了兩聲,他的臉色在暗淡的光線下顯得愈發青白,唇角始終勾動著令人寒毛直立的笑意,「說起來,你們這些孩子,也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瞧著你們都成雙入對的,我這個做大舅舅的,心裡也是十分欣慰。」
洛茵當即送給他一聲「呵呵」,「你哪來的臉,在這充大舅,你配嗎?我的孩子們只有一個舅舅,姓藍名聿,可沒你這麼個便宜舅舅。」
肖恩悠悠嘆口氣,充滿著無可奈何。
「阿茵,不管你和阿聿如何看我,在我心目中,你們始終都是我疼愛的弟弟妹妹。我們理念不同,所以被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可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夠待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去實現雄圖霸業呢?我們一起共享天下,不好嗎?」
洛茵聲線清涼,「很簡單,因為東鎮,早已不是我們的理想之地。你的雄圖霸業,在我們看來是痴心妄想。這天下,從來都不是誰的,也不會是你的。我只想瀟瀟灑灑地過好自己的日子,沒有你那麼大的野心。」
「瀟灑。」
肖恩狹長的眼眸緩緩眯細,他稍稍抬起頭來,看著前方虛無一點,沉啞的聲音從乾澀的喉嚨里發出,「這世上幾人能真正瀟灑地過日子?都是在背著與生俱來的枷鎖,負重前行。生命是苦的,日子也是苦的,哪有什麼甜呢?」
曾經也有過甜,只是那些甜蜜的瞬間太過短暫,跟做夢似的,轉瞬即逝。
他拼命地想要留住,卻怎麼也留不住。
「日子是苦,可正因生命的底色是苦的,人才要好好珍惜那一絲甜。」
洛茵面容現出罕見的沉靜,人也變得正經許多,是孩子們很少會見到的嚴肅,她周身冰冷,「我知道初心難守,人總會變,既然選擇了變,就得為自己的選擇和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說我和阿聿背叛你,這麼多年也不肯放過我們,可你捫心自問,我和阿聿可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她聲色俱厲,「是你,不顧我們的兄弟情誼,利用我們,把我們變成你走向野心之路的墊腳石。當你選擇這樣做的時候,就該知道,我不會聽由你擺布,阿聿也不會。你註定,眾叛親離。」
眾叛,親離。
肖恩眼瞳震顫,這句話仿若刺進了他的心臟,曾幾何時,他也聽別人這麼說過……哦,大概是他逼著牧州為他製作玉璽的時候,牧州嘔心瀝血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手指磨的通紅幾乎破皮,人也咳了血,悠悠嘆息著對他說——
「你以為這是什麼好東西嗎?古時候,為了登上皇位,各路英雄豪傑王公貴族都在爭奪它,為了得到這樣一件器物,不知道要犧牲掉多少人的性命。看著通體晶瑩的東西,實際上是用鮮血染紅的。登高位者,勢必要滅情絕愛,眾叛親離。」
牧州摸著玉璽,近乎詛咒地說,「終有一日,你會死在這上頭。」
肖恩看著擺在右手邊的那尊玉璽,迷離的目光忽然變得沉定下來。
「我早已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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