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最有眼色,那是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見如詩手裡捧著的茶葉罐時,笑道:「千島玉葉,顧大人原來也給景王殿下帶了一份哪,顧大人真是有心。」
也?
看來顧長凌也給錢夫人送了一份。
倒是周全。
雲薇應了一聲,拉著錢夫人邊走邊說話。
兩人來到梅苑時,陸行亦正悠哉的躺在搖椅上。
袍裾曳地,隨風輕盪。
旁邊的檀桌上放了風爐,爐上水壺冒出裊裊白煙,一片靜謐柔和。
錢夫人和陸行亦已經熟絡很多,沒有那些虛禮,簡單寒暄一番,拉著雲薇落座。
陸行亦瞟了一眼雲薇的衣著,沒有說話。
正要沏茶,雲薇便順勢將茶葉送上。
他詫異,這還是薇薇第一次給他送東西呢。
剛伸手接過,就聽得薇薇說:「這是長凌在清溪縣特意帶回來的,聞聽殿下喜歡喝茶,特意托我送給您。」
長凌……
陸行亦的指尖一僵,面上卻笑道:「是嗎,顧大人如此繁忙,還能顧及到我這個閒人,真是有心。」
錢夫人對顧長凌的為人處事十分欣賞,就跟著誇了一通。
然後又道:「這千島玉葉月白新毫,湯色嫩綠明亮,清香持久,滋味濃醇帶甘,是清溪縣的特產呢,正巧殿下這裡有茶具,不如現在泡上一壺喝喝看。」
陸行亦打開茶罐聞了聞茶香,眸中倏地一變。
他不動聲色的蓋上茶罐,道:「清香撲鼻,聞起來就是好茶,那我們現在就泡一壺,不能辜負顧大人的一番心意。」
剛好風爐之上的水壺水開了,咕嘟咕嘟的頂著蓋子。
陸行亦燙壺,置茶,溫杯,按著步驟慢條斯理的泡。
這期間等待無趣,錢夫人就起了個話題,說是這兩日蟬聲格外擾人,她院裡的蟬都讓小廝們捉了去。
還順勢問:「殿下可要也把這樹上的蟬捉去,不然怕是午睡都被吵醒。」
陸行亦給她們一人遞了一杯茶,道:「不用,我倒沒覺得吵,反而覺得這一陣一陣的蟬鳴,挺熱鬧的,不然,會顯得夏天格外冷清。」
錢夫人笑道:「自來詩人都將蟬比喻愁苦哀嘆,倒是第一次聽說這是夏日的熱鬧呢,殿下當真好雅興。
雲薇聽著陸行亦的這句話,忽然想起了童年鄉下。
蟬鳴擾的她午睡不好,拉著哥去捕蟬。
然後哥說了句,「哪裡吵了,不是挺熱鬧的嘛,夏日就是一個熱情喧囂的季節,蟬是它的象徵,亦是它最熱烈的歌頌者,直到生命的末了,多麼絢爛啊……」
他曾說絢爛一夏,就不枉人生渾渾噩噩一遭,他寧願如蟬。
可是陸行亦啊,你知不知道,蟬的一生,何其短暫,就只有那一夏。
你說的最熱烈的歌頌,也是它們一生中最後的嘶鳴……
「郡主覺得呢?」陸行亦忽然問話,打斷了雲薇的思緒。
她回頭,見他笑顏如昔,竟然有一瞬的恍惚。
「抱歉,殿下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