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賠笑道:「陛下只是擔心王爺。」
裴緩耳邊過著方才偷聽到的謝相思的心聲。
她說很艷羨自己的廢物人生。
裴緩眉頭一挑,將盒子收起來:「梁公公不必開解本王,爛就爛,我就爛。」
梁瑞:「王爺真是豁達開明,老奴敬佩。」
裴緩慢悠悠地走出乾元宮的門,梁瑞說隨行的那位女護衛正在前面聽雨台,裴緩謝過梁瑞,沒用人帶著,自己往那邊走。
他特意讓梁瑞著人帶謝相思去稍遠的地方等他,為的就是把距離拉開,超過一個院落,以防止自己替越武帝割血治病的事情被她探知。
當然也為……讓他能清楚聽到她的心聲。
謝相思人冷話不多,可心聲卻很活潑,和她給人的感覺反差很大。今日裴緩才曉得,她一開始是不得不這麼做,之後便是習慣這麼做了。
在解憂幫那樣的環境裡長大,一旦行差踏錯很容易就沒了性命,千百句話都得藏在心底,自己和自己排解。她在無人無事時就安靜地待著,在旁人眼裡是在發呆,但其實她是在自己給自己找事想。
她的內心世界很鮮活明亮。
走了幾步,裴緩停下,耳邊已經沒什麼動靜。
距離雨花台還有段距離,裴緩負著手加快腳步,猜道:「一定是睡著了。」
只有睡著,她才會不在心裡吐槽。
越武帝喜雨,特意在乾元宮外的西南角建了雨花台。台階一級一級向上,最高處可以遠眺前面的御花園,看百花爭艷,聽雨打芭蕉。
裴緩踩上一級台階,喉嚨突然有些發乾,後悔剛才在乾元宮出來前沒喝完那盞雨前龍井。
裴緩屏住呼吸,甩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雜亂念頭,和莫名湧出來的一點點緊張,腳步踩穩,走了上去。
閣樓的窗和門都打開,初夏的和風穿堂而過。
裴緩放輕腳步,站到她旁邊。
謝相思靠在圈椅里,秀眉舒展,睡得很是安穩。有一片葉子裹進來,貼在她脖頸兒上,碧綠的葉子葉脈清晰,她太過白皙,脖頸兒上的筋也清楚可見。
她就似這葉子,顏色清冷,獨一無二。
裴緩探出手,捻住那葉子的葉柄。
緊跟著腿猛地一陣劇痛,天旋地轉間他人已經被壓倒,厚重的刀鞘抵在他脖頸兒處。
「謝相思!」
謝相思睜開眼,對上一張痛苦到扭曲的俊臉,她暗道不好,忙收回手:「抱歉了王爺,這是我睡著自保的本能反應……屬下帶王爺去太醫院看看吧!」
她說著要去扶裴緩,好巧不巧地正按在他左小臂剛被劃了一刀的傷處,裴緩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疼死過去。
「王爺您怎麼了?王爺!」
「不能去太醫院!」裴緩甩開謝相思,指著她,「站在原地不要動,離本王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