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嬪早早便到了,正倚著亭子往水中探看發呆。得身邊丫鬟提醒一聲,連忙站起身迎上來:「嬪妾請娘娘福安。」
赫舍里抬手扶她:「你我姐妹,無需多禮。近日過得還好嗎?你總避著景仁宮,本宮免不得要上門尋你了。」
僖嬪垂眸,只道:「嬪妾萬事都好。」
復又抬眸緊張問:「娘娘如今還是體寒嗎?太醫可曾用藥了?太子爺都八歲了,他們也不曾治好娘娘的病,真是不中用!」
赫舍里並身邊兩個丫頭都忍不住笑了。
「本宮早說了,哈宜呼還是從前的樣子,分毫未變。」她伸手覆上僖嬪滿是凍瘡的通紅手指,「你這個人啊,心中裝滿了所愛之人的事,對自個兒卻是一點也不上心。聽人說你才進宮那年受了內務府冷落,凍傷了手,怎麼也不尋姐姐來?」
她才說完就反應過來。
僖嬪入宮是康熙十三年,她生下胤礽,危在旦夕之時。
想來,皇上當時一心撲在坤寧宮,顧不上這個赫舍里旁支的庶妃;而內務府只當她這個皇后要薨了,赫舍里家即將垮台,便也拜高踩低,不拿僖嬪當正經主子待。
赫舍里眯著眼,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如今好歹是嬪位,那些奴才還敢動手腳嗎?」
僖嬪連忙搖頭:「沒有。太醫院也送了些特製的膏藥來。只是嬪妾性子懶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塗著,才見效甚微。」
赫舍里無奈點她:「你啊。」
姐妹倆忽而相視一笑,某種不知名的情愫蔓延開。
雨點落在池中盪起層層漣漪,幾條頑皮的魚兒躍出水面,好奇打量著雨後的深綠世界。
赫舍里來之前,原本準備了好多話要說。
想勸勸僖嬪,有個孩子才算真的有了倚靠,也能排解一些深宮的孤寂。可真的面對面坐下來,看到哈宜呼關切的眼神,她卻說著說著噤了聲。
她考慮的是作為僖嬪怎麼活的更好;
可哈宜呼似乎只想做自己。
亭中有片刻寂靜,只聞雨點滴滴答答落在屋檐瓦片、池水、樹木上的聲響。
僖嬪忽然開口問:「姐姐,我若有子嗣封了妃位,會不會對你、對二阿哥都有益處?」
那樣,姐姐就不必費心去籠絡旁的宮妃了。
她終於肯喚一聲姐姐。
赫舍里卻紅了眼,蹙眉凶她:「不許你這麼想!」
僖嬪便不說話了,只側著頭沖赫舍里笑,眼神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是她原先想左了。她與姐姐本就一體,無論如何避嫌,她們都是血脈相連的赫舍里氏後裔。
太子爺長大了,終究有與皇權對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