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哥公主生病,這事兒自然落到了梁太醫頭上。
外頭暑氣熏蒸,熱得像個大烤爐。
夏槐一路引著人進了景仁宮正殿,額角都是汗,臉也紅撲撲的。逢春遞個眼色叫她回屋去換身衣裳,自個兒則上前,給梁太醫奉了杯鎮好的酸梅湯。
殿內供著兩座冰鑒,又有冰酸梅消消暑,梁太醫很快也緩過勁兒來。
逢春這才請他進了西次間。
赫舍里正端坐榻前。
梁太醫一開始只當來請當平安脈的,瞧見娘娘的神色,這才意識到不過是夏槐姑娘尋的說辭罷了。
他愈發謹慎,也不敢亂問,磕頭問安之後,便跪地診脈起來。
過了許久,赫舍里彎眸笑道:「你一向醫術高明,也該診出是平脈,還是滑脈了?」
梁太醫連忙答話:「娘娘確為滑脈,應當才有孕一個月。」
赫舍里心中盤算一番,那應當是六月底七月初懷上的了,若要生下這孩子,就在明年的四月底五月初。
康熙二十三年的五月。
距離她前世死去的時間——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正好為十年。
她垂下眸子自嘲一笑。原來陰差陽錯下,竟又要是這樣的死法麼?可她已經重生一世,難道還要任由命運捉弄?
赫舍里捫心自問,她是不願的。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感受到一絲絲正在孕育小生命的喜悅。於是輕聲問:「依你看,本宮這一胎是否該留著?」
冷汗布滿了梁太醫的整個脊背。
他方才便在猜想,皇后娘娘刻意瞞著旁人確診喜脈,怕是還沒拿定主意留不留這一胎。只是,這麼大的事兒連同皇上一道瞞著,他屬實……
梁太醫將心一橫,決意據實相告。
「娘娘的身子從前虧空太厲害,如今才有起色,其實並非懷胎的最佳時機。如今月份小,尚且不顯什麼,微臣只能暫且給娘娘開些安胎固本的湯藥,等到三個月之後,再觀後效。」
赫舍里今日也狠不下心,拿掉這個孩子。
於是揮揮手道:「先按你說的辦吧。這件事,本宮只信你一個,勿要叫旁人知曉了。」
梁太醫如今算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從。但他心中更清楚,上了皇后的船,也即是成了太子爺的人。當今太子拜漢臣為師,聰敏賢達,是天下漢人的希望。
自然,也是他該追隨的君。
……
赫舍里有身孕的事兒捂得很嚴實,除過逢春、夏槐,也就是一個每日親自煎藥、倒藥渣的季明德知曉,連胤礽都一併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