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她故意停了片刻。
底下無人冒頭。
赫舍里便側目看向逢春,吩咐道:「皇上雖還未醒,咱們卻不能不給個交代。明日一早,你將景仁宮與延禧宮的宮人全都交送慎刑司發落,一日查不出背叛之人,便一日不得回來。」
院中的宮人們面面相覷,跪在地上連聲求饒,大都是哭訴著:「此事與奴婢絕無干係,求娘娘垂憐。」
唯有一個人不同。
季明德的徒弟——仁喜緊了緊拳,俯身叩首喊道:「娘娘,酒窖的鑰匙咱們等閒接觸不到,只有逢春姑姑一人把守著啊……」
赫舍里千算萬算,根本沒想到頭一個蹦出來的會是仁喜。
她定定瞧了仁喜片刻,垂眸自嘲一笑:「你說的極是。所以逢春、夏槐、包括你師父季明德,本宮一個不留,全都要發往慎刑司。這般你可滿意了?」
仁喜面色慘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赫舍里不再看他,肅目掃過眾人,輕飄飄道:「今日是你們最後的機會,都仔細琢磨著。本宮乏了,退下吧。」
夏槐屏退了宮人們,撩起帘子邁進正殿,反手將槅扇門關上。
季明德已經跪在地上磕著響頭。
赫舍里坐在南窗下的炕邊,伸手叫逢春扶他起來:「好了,連我都沒想到是仁喜,如何能怪你。」
季明德卻給了自己兩耳刮子:「是奴才沒教好,奴才愧對娘娘信重。」
「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赫舍里笑著搖搖頭,「今日總算是明白了這話。」
夏槐看不下去,上前制止了季明德。嘆道:「十多年前,揪出阿哥身邊的孫嬤嬤與其夫婿凌普時,仁喜還是個破口大罵『白眼狼』的小太監,可算得上是忠肝義膽。如今怎麼……變成了他最瞧不起的人?」
逢春已經斟酌許久,還是開口提起一件事。
「娘娘,奴婢聽說,仁喜當年進宮時與一個同鄉的小宮女相互照應多年,後來被娘娘救下,又認了季明德做師傅,日子才好過起來。他也算不忘本,見同鄉的丫頭還在浣衣局做苦差,便不時送些糕點藥材過去。只是,這幾年卻沒再聽他提起了……」
赫舍里霎時便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冷著臉道:「想必是被有心人察覺了,拿捏著逼他辦事。可見,他對那宮女的情分不淺。」
「宮中不許太監宮女私相授受,他有這種見不得人的心思,自然不敢尋求本宮庇佑了。索性就瞞著你們,瞞著本宮一步步行差踏錯。走到這一步,誰都救不了他。」
這回,屋中靜了片刻,連季明德也沒有替徒弟求情。
過了許久,赫舍里扶額嘆息一聲:「方才既然放了餌,他今夜定會想方設法溜出去。無論是給惠妃報信也好,見他那小青梅也罷,將人拿住了,明日一早送往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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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仁喜還沒抓獲,養心殿內就出現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