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他從前真心實意地講過一次,然而汗阿瑪與他想法不同,大加責備。
所以,他不能再提第二次。
無人知曉,那些底層的百姓們是如何度過極寒天氣的。宮中的年節依舊熱火朝天,貴人們在一場接一場的宴會,與光彩奪目的賞燈會中,和和氣氣迎來了康熙三十八年。
春日之初,康熙便打量著要去南巡。
這是帝王第三次南巡。
頭一次,他帶著赫舍里與胤礽;第二次,他只帶了赫舍里。這一回,他留下胤礽監國,赫舍里坐鎮後宮,自個兒則帶著一眾妃嬪,以及三、四、五、七、十、十四幾個阿哥們一道出巡去了。
景仁宮內。
赫舍里對著兒子笑道:「你阿瑪也是夠操勞的。他既不放心你,也不信任那些跟你走得近的阿哥們,索性就將他們都帶在身邊,不給你監國留下一點點助力。」
胤礽跟著彎了唇角,鳳眸中有幾分無奈:「四弟他們知道汗阿瑪的心思,都想尋個理由留下,被兒子勸住了。」
「帝王既然因為這點小事疑心,順著便是了,對著幹只是自討苦吃。再者,四弟對江南水患和貪腐官吏已經瞭然於心,此番跟去是有大用途的,留在京師,豈不是白白枉費了前面幾個月的苦心。」
赫舍里讚許點頭:「你心中拎得清,額娘自是放心。不過,既然要查貪腐……九阿哥那裡可提前知會了?」
先前,胤禟要去南方經營鹽業,幾個兄弟可都是投了銀子的。別最後搞得江南沒整頓成,這幫兄弟反倒全都被拉下馬去。
胤礽笑道:「額娘放心,九弟經商頭腦了得,只管黑吃黑那些官商勾結的貪腐之輩。不過,為免有心人順藤摸瓜,兒子已經提醒他停了江南的生意。年初,九弟就轉道置換了京師的田產和鋪子。」
赫舍里便鬆了口氣。
老九的本事她是知曉的。若能就此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少了個強勁的對手。
赫舍里將事情的方方面面都顧著問了一遍,最後,忽然開口:「你叔外祖呢?索額圖那裡,可曾叮囑過了?」
胤礽微怔。
索額圖安寧本分了許多年,他還真忘記了。
*
四月初,江南這頭。
在四阿哥鐵面無私的推進下,黃河沿岸揪出了一連串的朝廷蛀蟲。甚至可以說,黃河邊上到巡撫、總督,下到縣令、縣丞,幾乎就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這些人從上到下,形成了一個自發的利益共同體,階層分明,互相包庇。
他們從未想過,還會有事發的一日。
康熙對此大怒,在行宮裡要人嚴查此事,連帶著江南三織造都挨了批。
曹寅也委屈啊。
這些年皇上每次南巡,開銷繁重,都是他們三織造掏銀子負擔的。若沒有江南貪腐的溫床滋養,皇上哪兒能這般滋潤南巡呢?
但曹寅也不敢說。帝王何等聖明,怎會看不出這點小伎倆。只怕是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