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也不會准許。」四爺頓了頓,難得開口多說幾句,「這兩年你乖乖留在京師,跟著四哥為朝廷做些事情,你又有軍功在身,之後,我會請皇兄將鐵帽子王的爵位留給你。」
十四爺聽著這話氣笑了。
「四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呢?皇上願意封你為鐵帽子王,是因為你打小跟著他一路風裡雨里淌過來的,許多事情他不便插手出面,只有交給你才能放心。也只有這樣的從龍之功,才能配得上鐵帽子王。你當真以為你願意讓,皇上就願意給嗎?」
四爺沉著臉盯了弟弟許久,才道:「你低看皇兄了。」
「有件事你們都不知曉。諸王大封之前,皇上曾派人去了盛京,要將八弟的黃帶子歸還,並重新受封貝勒,遷回京師來。」
方才還豪言壯語,覺著自個兒看破一切的十四爺怔住了,片刻,才試探著追問:「八哥怎麼說?」
四爺冷聲道:「他說習慣了做個閒散宗室,且良妃死於紫禁城,這黃帶子於他再無用處,好意心領了。」
遮天蔽日的樹蔭下有一陣沉默。
良久,十四爺仰頭嘆了口氣,道:「就當是我先前誤解皇兄的為人了。但四哥,我的志向不在文治,只想驅準保藏,為大清守護一方安定,若能趁勢將西域定底,擴張國土,才不算是枉來帝王家一趟啊。」
「四哥,你該明白我的心意。就讓我任性一次,問皇上討個征西大將軍的位子吧。」
燒烤架上起了濃香的炊煙。
肉已經熟了,四爺垂著眸子,將之翻面,刷醬,面色平靜地遞到了弟弟手中:「我只替額娘阿瑪留你在京兩年,成婚生子,延續香火。之後……便不會再管。」
十四爺笑著接過剛烤好的肉串,道:「好。」
……
三伏天很快就過去了。
才一入秋,尚書房又恢復了暑熱之前的授課時間,要到未時初才會下學。
寒來暑往,裡頭讀書的皇子們也換了一茬。
如今上頭還未出閣的,只剩下十五、十六和十七三位阿哥,小一輩的如弘晳、弘昱幾個,都早已跟著皇叔們一道入學聽講了。
弘晳今年十歲了,讀書比他阿瑪當年還要有靈性,常常舉一反三,角度刁鑽,叫田文鏡、朱軾幾個漢臣回不上話來。
對此,只要兒子把握分寸,胤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他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這日下學,弘晳先打發了伴讀富察傅清回家,自個兒連忙湊到了允禮跟前,極盡恭敬之態地笑嚷:「十七叔!」
十七阿哥雖然是個皇叔,今年卻只有八歲,還是個單純至極的糰子。乍一聽到這句「十七叔」,他自個兒先耳朵一紅,繼而臉也紅了,小聲應道:「欸。」
弘晳就喜歡他十七叔這副臉皮薄好欺負的樣子,又巴巴兒湊過去狗腿子道:「昨日我聽田文鏡提起唐寅的《枯槎鴝鵒圖》,稱讚是枯枝法的極盡秀逸灑脫之態。聽聞,上頭還題了句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