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問清楚。」
「好吧。往遠大了說,我對力所能及,又不是敵人的人,都希望他們能過得好點。知道得多,總有更多莫名的責任感,覺得令別人過上好生活,也是我生來的義務之一。」
「往私人了說……」
季卷背手低頭,鬢角垂下一縷,輕浮在明滅燈花間,燈影如霧,室內越暗,越襯得人面如月。
她笑:「在這個時代,要找一個和我一樣大逆不道的人實在太難了,我也是人,也怕寂寞,自然也怕你死。」
蘇夢枕的眼裡點起兩簇火光。他注視著季卷,深深笑道:「你現在已不必害怕寂寞!」
蘇夢枕走時無聲融於夜色。季卷靠在窗邊,目送瘦削黑影重新歸於天地染缸,不由對濃雲壓頂的夜色出神。
京城幾日內所見的形形色色江湖人在腦中飛速掠過,潛龍在淵者數不勝數,實在繁盛,的確擔得起天下第一城的名號,只是想到數年後的金兵破城,這些江湖人當時又會在哪?究竟是奮力抵擋,依舊不敵金人,還是如今這些人早在江湖爭鬥中內耗了大半?
季卷忽生感嘆:「時不我待啊!」
時間緊迫已是她早知的事實,因此季卷只是隨口一嘆,隨即轉身催促起季冷:「我們在京城待不了幾天了,現在就開始收拾行李,這兩日買兩匹好馬,我們抓緊回去。江南還有個現成的火器研發部門等著我們兼併呢!」
季冷一向聽從女兒的指揮。兩日之內,他已借喝酒赴宴的機會,把帶上京的最後一些珍珠送了出去,這處別院的地契留了,打算當做未來的辦事處,等第三日晨曦初生,父女二人只兩匹棗紅馬,輕車簡從,自京城門口往南飛馳而去。
等京城徹底消失在管道上時,季卷又回頭瞧一眼,笑嘆:「可惜了,京城英雄不能盡入我彀。」
季冷瞧她一眼,悶不做聲。
季卷說:「唉,這種時候,真希望跟我出來的是我娘。她一定會附和我幾句的。」
季冷沒什麼脾氣地點頭:「她的確會。」他頓了頓,好像一根橫骨卡在喉嚨間幾天,這會實在不吐不快,於是又說:「但可憐天下父母心,她肯定也會問我接下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