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疑惑:「我不是。」
「那你是倭人?」
「什麼意思?我當然是宋人。」
「宋人怎會不知遼人侵我燕京的血仇?」
季卷苦笑。她苦笑著,感覺面前這個病號說話間似在齧咬綿延百載的血仇,於是也不計較他的冒犯,自我反省起來:「這樣說來,的確是我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我還是以老眼光,總覺得雖然現在打成一團,千年後都血統一混,成了一家人,還想著要體現超前性,要團結教化為主,而非殺戮,倒犯了宋襄公一樣不合時宜的愚昧錯誤。以後決不能這樣高高在上地想當然了。」
她在這裡做自我檢討,忽有所悟,與此間世界的另一層隔膜竟在此時被捅破,一股精純內力自靈台生發,經由大椎匯入丹田,心正意通,「神照經」再次跨入新的境界。等內功運轉周天,她再一抬眼,卻見病書生又咳嗽起來,足下動向卻是將她護在一刀之內,眉目間青意越發重,顴骨透著不正常的深紅。
「你病了。」她說著,默默承了他護她頓悟的情,於是跨前幾步探他額頭。病號皺了皺眉,沒躲開,任她絮絮叨叨地念:「病了還逞強和我說許多話。哎,我向你打一道內力,可以平復點你的痛苦,你千萬別緊張……」
蘇夢枕剛想冷笑「我豈會緊張」,只覺額間受一記重擊般,被磅礴內力橫衝直撞而入。他本就病得昏沉,為了將這些遼人從小寒山引開已榨盡了潛力,這回被內力劈頭似地一撞,眼前金光微閃,便自此人事不知了。
第13章 騷擾
刀。刀何在?
刀仍在袖中。意識到這點時蘇夢枕便鎮靜了下來,緊跟著發現自己的身體從未有過如此的時刻,一身隨內功進境如影隨形的沉疴竟似緩解至幾年以前。
難道仍在夢中?
蘇夢枕雖名中帶夢,卻從不曾做過軟弱的夢。這種消磨意志的夢困不住他分秒。於是他睜眼。奮力從夢中睜眼。
睜眼看到硬榻青帳,是客棧的常見布置。剛剛那個白衣少女臉貼臉打量著他,臉上的尷尬之意更濃。
「呃,」季卷尷尬地說:「第一回給人運功療傷,一下子用力太猛了,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