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書哈哈大笑。
戚少商色變急道:「二哥三哥,速退!」
九幽神君冷冷道:「現在退已經太晚了。」
他的幾個弟子已盡數喋血,雖是他有意為之,此時依舊怨恨。他對這些螞蟻惱恨之極,見遼人精銳出動,已恨不得立馬見遼人將這些臭蟲一個個捏死,此時言語施壓,正是要看他們驚駭欲絕的神情。
卻只見笑。從他身後迎上來的,息紅淚不屑的笑。蘇夢枕陰冷的笑。在這些人之外,季卷篤定的笑。
山腰忽有轟鳴陣陣,有隕石自遠方墜地,直擊正待下山的遼國精兵,觸地爆燃,更有古怪毒氣隨之逸散。
是晴空天雷,抑或神罰降世?
是人力所為。
何人所為?
駐守此地,人數不過千餘的乾寧軍!
旌旗烈烈,打頭穿盔帶甲的將領引兵直入峽谷,全不在乎兵法中低勢者劣的教導,臉色肅穆,示意旗兵揮旗,於是遙遙處又有雷震發作,而他手下士兵也端起火器,成陣火器連響,豈是皮革包裹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只第一輪齊射,那些僥倖未被炮火擊中的騎兵便紛紛中槍倒地,唯余哀哀嚎叫的力氣,而他不為所動,揮手令部下立即第二輪齊射,這一輪不止射向遼人,更將傅宗書囊入火力線!
戚少商趁勢退開,大惑不解地望向乾寧軍,不明白這支打過許久交道的軍隊何時有了這樣精密的陣勢,又何時有了如此恐怖的武器。
正迷惑間,他聽到那位將軍邁著沉重步伐走到季卷身邊,沉聲問:「少幫主,要留活口不?」
少幫主?!遠在大宋東南的季卷怎麼能讓乾寧軍口稱少幫主?
被戚少商以驚疑視線望著的季卷堅定搖頭,化掌為刃狠狠下劈,道:「殺!」
一言既出,乾寧軍手中火銃便發出騰騰白煙,向著陣中傅宗書鋪天蓋地而去。
傅宗書不甘,憤怒,仇恨,迎著槍林彈雨,他嘶聲大吼!
他無法不吼。他武功夠高,城府夠深,出手夠絕,在此一生之中,除去諸葛正我,已提前斬草除根了所有可能威脅他的仇敵。
他該高枕無憂!
他甚至對自己都夠狠,放棄向金風細雨樓和青田幫尋仇,只求速逃,只求在遼國重新位極人臣。
到底從何而來的仇怨,到底因何而起的決心,令季卷層層布局,追到此處也要殺他?!
他怒聲狂吼,鐵袖一展,將絕大多數直逼面門的槍彈攔住,可依然有另一些衝破了他的阻攔,洞穿了他的身體。
傅宗書眼中終於出現了恐懼。他居於上位太久,久到都快忘了疼痛,久到以為自己已與隨意拿捏的普通人劃清了界限,久到忘了自己流血,也同樣會受傷,同樣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