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糧價起落上就能看出城中局勢已逐漸落入青田幫控制。季捲入城開始三日糧價飈高不下,幾乎要發生哄搶餓死人的慘事,在鐵腕鎮壓囤貨居奇的糧商,並以拋售宮城內資產穩住商賈后,這些生活必需品的價格至今已平緩跌落,僅比戰前高上些許。
將城內局勢穩定住後,被她羈押的契丹貴族裡,逐漸有了願意投效的高一級官員。其中蕭乾的遊說起了重要作用,他看得倒開,如今析津府陷落,他受制於人,就算要抓住國內政變的機會已是晚了一步,既然如此,不如爭取從季卷手裡保下更多契丹貴族,一是向季卷獻忠,二是向這些仍有復起可能的人賣個人情。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適時服軟還能如何?被他勸動的貴族也只能這樣寬慰自己。季卷開給他們的條件當然遠不如自己當家的時候,但是看一看那些想趁夜逃出城、現在被掛在角樓上的倒霉蛋……
那一日從天而降的煌煌焰彈還歷歷在目啊!
燕京城內的班子重新以契丹人為主體搭建起來,季卷果如她承諾的一般,對此樂見其成,只在推行新法和改編宿衛軍兩事上抓牢,其餘一律由蕭干斟酌自治。見季卷倚重蕭干,那些不得已出仕的貴族們也總算卸下幾分提防,做一天和尚,好歹要在季卷眼皮底下撞好一天的鐘。
如此不過十日,城內基本不可能掀起成規模的叛亂,季卷重開城門,恢復商賈,自己倒獨身騎馬往西漫行,像要出門郊遊,在如今還有些建築殘餘的幽州台遺蹟停步。
昔年燕昭王千金買骨,在此地築高台、擺黃金以招四方賢士,如今丘陵喬木,荒草漫漶,一打眼便有了厚重歷史的淒涼。而在滿目頹圮里,有具樣枯槁人影慢慢起身,淒涼之中,就更添詭異。
這詭異殭屍從荒草中坐起,手執一根哭喪棒,陰惻惻問:「季卷?」
季卷勒馬,露出單純且好奇的微笑,問:「你認識我,那你又是誰?」
「來取你命的人!」那枯瘦如殭屍的人影說罷,已自地上彈起,手中精鋼哭喪棒陰險狠辣,直往馬腹擊去,打的是驚馬的主意,季卷立即俯身以劍鞘相迎,正要攔他一棒,卻見棒尾處機括輕響,往她臉上噴出一片毒霧,猝不及防,「啊呦」一聲。
來人聽季卷中招,登時發出嘲哳難聽的嘶笑,長臂伸出,便要輕取脫力下墜的季卷性命。
哭喪棒穿透毒霧急點墜馬的季卷左心,來人料定季卷受了暗算,絕無脫逃可能,連著神志已鬆了一松,開始暢想將季卷頭顱帶回後能享有怎樣厚待,卻見毒霧之後白刃閃動,那本該不受控墜落的女人身上閃出劍光,挑飛哭喪棒後余勢刺穿他右肩,同時倍感失望道:「就這?」
四處喬木簌簌,數十人身著深淺綠相間的短打,端著火器潛行至近處起身,領頭的霍青桐見季卷一劍就已制服來人,不免也失望道:「我還以為能試試圍攻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