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從來自有主張,不喜歡被人強求,但面對蘇夢枕的這種強硬,卻只是咬著嘴唇忍笑,雖然在忍,笑意依舊從每個細枝末節往外流。她從蘇夢枕手上接過庚帖,認真讀過一遍,才又折攏舉起,像舉一柄扇面一樣遮住自己下半張臉,只餘一雙笑眼躲在其後。
「我當然會收下。」她笑道,「下回想你的時候,我就不必對著一大個鐵塊,而是可以對著你的親筆簽名了。這樣一來,我也就可以和你一樣,不會覺得太寂寞了。」
她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說,又起了些壞心,瞧著庚帖上題著他名字的位置,嘴唇旋即輕輕印上去,眼神移上他的臉,挑逗似地笑眯起來。
她沒第一時間尋到他眼睛。因為風聲已瞬息襲到她耳邊。微冷的,帶滿血氣的,並不如春風花香般惹人遐思,卻更加鮮明,難以忽視。
更加難以忽視的是薄紙另一側傳來的觸壓。在風聲側近時她有一瞬猶豫是否要撤開紅紙,他已提前扣住她手腕,不算用力,已足夠在她掙脫前貼近。
習武人五感通明,僅一紙相隔,並不妨礙她感受到落在嘴唇上的力道。是紙張的細膩觸感,淡淡墨味,裊裊藥香,以及藏於其後的堅決又克制的吻。一個寒如雪、寒如刀的人,親吻愛人時同樣是珍惜且溫暖的。
季卷眼睫跳動,花了些時間才發現自己正下意識屏息,而蘇夢枕已從紙上退開,唯餘一雙眼仍牢牢鎖在擋面的庚帖上,片刻微笑道:「現在你更有必要好好收藏。」
第106章 讓他們等
季卷臉上發熱,沒意料到自己撩漢未半反被撩,拿著蘇夢枕的庚帖,一時竟覺得像握著燙手山芋,好半晌才頂著蘇夢枕銳利視線收在前襟,下意識按了一按,隔著紙張觸到自己亂蹦的心跳。
她細聲抱怨道:「怎麼突然……」這句話說得完全下意識,說到一半自己反倒笑了:她一個新世紀大好青年,見多了情之所至當街抱在一塊啃的男女,居然還能被他這隔了一層又一觸即分的動作弄得少女懷春。難道是在宋代待久了自己先成了老古董?
蘇夢枕不知季卷一惱又一笑是在想些什麼,他自有行事準則,溫和道:「你畢竟已是我的,」他一頓,又自如續道:「未婚妻。」
季卷忽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問:「該不會你是專等我接了帖子才親我?」
蘇夢枕閉起嘴,冷冷抱起手臂,沒回答。
他不想回答的時候,哪怕是季卷也撬不開他的嘴。雖然並不需要言語回答。沉默里也有答案。
於是季卷越發收不住笑容地湊上前,強硬拉開他抱在胸口的雙臂,把自己擠進他懷裡。蘇夢枕胸口猛一收縮,像下意識要發出悶咳,又被他調用內力強自按壓下去,兩隻手緩慢地,珍重地,又不允許拒絕地落在季卷腰際。他摟著她,像在摟個在他胸前打洞的啄木鳥,淡淡問:「你打算笑到何時?」
季卷從他胸口鑽出來,倚在他瘦薄肩胛上笑得更凶,腦袋左右軲轆著到處磨蹭,直到把略低的體溫磨蹭得逐漸升起,方才安安靜靜停下,意有所指問:「在你準則里,還有什麼是當下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