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的確如此。自雲中一帶回歸不到五天,就傳來耶律大石給日月神教打得潰散,棄城往烏蘭察布奔的消息。
她笑一笑,安排這條消息迅速傳遍新取之地,令縱使沒有遠見卓識的官員,也知道大勢已去,而在不可能接受遼人的大宋、以藥物御人的上京之間,她已是他們除了殉國以外最好的選擇。
有這些人死心,蘇夢枕又重新收攏被打散各處的義勝軍,作為幽雲漢人加以制衡,等這年冬季將盡,至關重要的朔州內部局勢已穩定,至少季卷敢於放權離開,不至擔憂他們竟夕反叛。
她選擇回歸燕京,那些隨她而來的江湖人卻走得並不算多。季卷對本地官員有相當多約束,對於助自己奪城的江湖幫派卻不可能如此,對他們踴躍要在三州建立分宗的要求,自然應承。如今大宋內部已被大小幫派占滿,但凡要做擴張,都必然面臨一番血戰,在遼國內卻沒這麼密布,由遼國皇室直接掌管的江湖勢力被季卷一再打擊後,早就不成氣候,種種前提,使這三州在江湖人眼中簡直是亟待占領的無主之地,光是想一想在此開發分宗、收納幫眾的好處,就使他們恨不得回宋把大半個幫派搬遷過來。
季卷思考過其間隱患,也與蘇夢枕、雷卷、戚少商幾人會談過,總體而言,只要能制約幫派權利,在如今階段這種憑戰功換得開幫立派資格的買賣還是賺的,不僅能號召更多江湖人北上,這些來之於基層的幫派亦能緩解極速擴張導致的一線人手不足的情況。
如今實力漸大,與她一同起家的青田幫元老分布各處,完成從江湖人到管理者的轉變,而江湖仍在,這些身懷武功的人無法遏制,只能儘量收歸己用,成為管理的助力。
要有個正派江湖領袖來約束他們做派。武林人自有生存邏輯,過去季卷作為青田幫少幫主,與他們談話時還能只講道上規矩,如今已是數州之地的無冕之王,權貴軍隊服膺,手握不對等的權利,就不適合再和江湖人只談江湖規矩。
她想到此處便停了劍,眼前透紅刀脊微一滯,旋即止在她頸側紅痕下。刀紅更顯膚艷。清晨練劍走神,本該令蘇夢枕不快,他卻假咳兩聲,問:「哪裡不適?」
「我在想一件事,」季卷撥開紅袖刀,笑道:「你就不能留在燕京嗎?」
她這個問題當然是接著自己思緒提出的。蘇夢枕無心官場,自守燕京後又有名望,將那「夢枕紅袖第一刀」的名頭坐得更實,實在是她與江湖之間再適合不過的中間人。但沒有這些前置思考,直接傳到蘇夢枕耳里,便有了另一重意思,令他柔緩視線,收刀回袖,心情相當不錯地問:「要我留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