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像在玩笑,等她從屏風後轉出來,臉上卻沒多少笑意,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又瘦下去幾分的蘇夢枕,許久才一眨眼。
她輕輕問:「你怎麼樣?」
蘇夢枕認真道:「死不了。」他眼底流出幾分笑意,問:「你不是召集了京城全部大夫對我會診,怎會不知我身體?」
季卷笑了。她走到蘇夢枕旁邊,注視他將藥湯一飲而盡,又開玩笑一樣道:「你前幾天怎樣都不見醒,我差點就要對他們說『治不好他,我要你們全部陪葬!』這種話了。」
「你不會。」蘇夢枕道。他放下藥碗,握住她的手。
他緩聲安撫:「我沒打算死在這裡。你不用緊張。」
「誰緊張了?」季卷嘴硬,從他指中翻出來,搭上他脈門:「但你先讓我摸一摸脈。」
蘇夢枕靜靜等她在手腕上摩挲,聽她煞有介事道:「摸起來確實死不了,但還得再聽一聽心音。」
他低下頭,仔細凝視著眼下青黑,滿一副疲倦狀的季卷說罷,便合身鑽入他懷裡,側耳伏在他胸口,片刻又把整張臉埋進衣襟。
她在他心口處瓮聲道:「你沒必要替我抓趙桓的。」
蘇夢枕收攏手臂,片刻只是道:「我願意。」
季卷似乎真心實意地笑了一聲。她道:「你抓得很及時。御林軍和六扇門抵抗越久,死傷就越多,這樣算來,你已是很多人的救命恩人,我也很高興能少死這麼多人。」
她一頓,又道:「但我差一點以為你真的要死了。」
「我不會死。」蘇夢枕嘴唇不動,聲輕到擔憂驚破夢境,微不可察道:「我心愿未了,還不願就這麼送死。」
「什麼心愿?」
蘇夢枕微笑道:「我們還沒有完婚。」
季卷似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不滿他故意拿情話岔開話題。
但他向來只說實話。
他理直氣壯,甚至又重複一遍:「想要和愛的人成婚,有什麼問題?」
季卷本扶在他胸口的手攢成了拳,似乎想要打他,半晌卸力,只搭在他肩膀,笑道:「這段時間我已走完了三辭三讓的程序。」
蘇夢枕嗯聲。
季卷又道:「我也動手清理了不少大臣,把另一些嚇得連夜逃到了應天府那邊,眼下汴京里,是找不到一個願意大聲反抗的聲音了。」
蘇夢枕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