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說:「好!」
他笑咳起來,卻執拗著伸臂抱緊她,不想浪費一點時間,要把後面半生都這樣使用一般,深埋進她發。
她問:「你不先看一看婚書?我敢說這世上九成人看完後都會罵我離經叛道。」
「沒有必要,」蘇夢枕在咳嗽間隙慢慢道:「對你,我只會答好。」
季卷便笑了。有點詭計得逞的笑。她笑著重複一遍:「只會答好?」
蘇夢枕道:「我不虛言。」
「我知道,所以我有另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季卷笑道:「諸葛神侯已向我數度請辭,辭行以前,希望能用半斷錦為你療傷。」
半斷錦自是諸葛正我自創的療傷之法,號稱傷得愈重治得愈速,對蘇夢枕一身傷病縱不能盡愈,也必能大大減緩。蘇夢枕尚在昏迷之時,諸葛神侯就已來拜會過,提出要替他治傷的建議,季卷當時眼光乍亮,可是等她仔細問過,得知諸葛正我在運功治療中損耗的真氣無法復原,治療以後,他那身獨步天下的功力將折損大半,便暫時押後不提。
蘇夢枕是相當驕傲的人,要當真把一點對立當做要挾藉口,以諸葛正我功力為代價救他清醒,恐怕他絕不肯答應。
但她心動。她已不止一次見他奄奄一息的垂死樣,每一次都刺傷眼睛,因而任何治癒他的轉機都不願錯過。
她希望蘇夢枕答應——只是希望,並不強求,因此不會在蘇夢枕仍昏迷時替他應允。她也足夠希望他能答應,為此繞著圈子,層層包裝,先將婚禮的事提出。近在眼前,因而並沒留給他太多恢復時間,要想婚禮當日不像只淒艷鬼,必須得考慮些別的辦法。
蘇夢枕果然沉默片刻。他依然驕傲,當年初涉江湖,就不肯接受諸葛正我治療,眼下已做一方雄主,內心傲氣更不肯受人恩惠至此。
他沉默,在季卷提心弔膽,甚至略屏住的呼吸里,終於慢慢答:「無不應之理。」
季卷不知道他是因什麼而答應。但她知道自己在因什麼而笑。
笑得過於劇烈,與他咳嗽同振,險些要把見他清醒後的真實情緒匯成眼淚流出,又慌忙被她掩住。
或許根本沒有掩住。蘇夢枕扶在她腦後,微冷的嘴唇首先便落在她眼尾,流連已久,方下滑至唇邊。
偶燭施明,飛蛾赴火,未剪的燈燭總有嗶剝聲響,蘇夢枕並不激烈的吻藏在嗶剝聲下,從安撫中燃起微熱,分不清誰是焰火,誰做飛蛾。吻畢,輕嘆,他握住季卷手腕,不容她拒絕地道:「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