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沒有路燈,開了車前的遠光燈,照在荒無人煙的山林間。
梁序之聲線涼涼道:「不是每件都能拍到這個價。去年,他最滿意的作品,拍賣會上的成交價只有五位數。拍到六百萬的那件,只是他隨手雕的練習作。」
鍾晚愣了下,「然後陳老師不會是因為這個,不想再賣作品了吧?」
「嗯。」
鍾晚安靜片刻,扯扯唇說:「藝術品和藝術家的價值本來就是人賦予的,不然,就只是地球上的八十分之一,或是路邊隨便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她習慣性迂迴思考,補充道:「不過,這些還是看個人怎麼選擇。」
梁序之對她的言論沒發表意見,輕笑一聲問:「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鍾晚跟他對視兩秒,笑容更加動人,聲音輕輕的,「我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即便不情願又能如何。
梁序之盯著她,募地出聲,讓林叔升起后座的擋板。
車窗外光線很暗,又是熟悉的夜色。
鍾晚的心仿佛隨著擋板緩緩落下,被壓得懸了起來。
suv後排空間寬敞,可再寬也只是輛車,擋板橫在前後排中央,更加閉塞和壓抑。
梁序之微啟唇,音色沉沉的,「過來。」
鍾晚想起上次在馬場,本打算問清楚,這次他是只讓她過去,還是…
可看到面前的擋板,又想到座椅就那麼大點位置,她還能過哪去。
她便沒問,只是猶豫地靠近他。
梁序之沒制止,眸色幽深如潭水,無端又讓她忐忑。
鍾晚目光躲閃著,避開他的視線,露在外面的手臂觸碰到他西裝的衣袖,硬質的冰涼,下一刻,到了鼻息可聞的距離。
呼吸間有威士忌的酒氣,混著他身上幽淡冷清的木質香。
鍾晚呼吸很亂,手掌無意識覆在他手背上,卻很快又被壓下去,像是被絕對掌控主動權。
她沒有任何親密或曖昧的經驗,已經到了這一步,輕輕闔上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愈發忐忑。
那一瞬間,鍾晚想到了色·戒中的王佳芝,為了一個世人看來荒謬的目的,與易先生維持著情色關係,最終失去了所有。
而她一定不是王佳芝,至少,不會交出自己的心,或是靈魂。
鍾晚睜開眼,看到面前男人冰霜般的面容,五官精緻到完美的程度,只是眼中沒有分毫與情/欲相關的東西,顯得不可冒犯。
她伸起另一隻手,想要去碰他的臉頰或脖頸,尋找些許溫度。
還沒碰到,又被梁序之用力攥住手腕,反縛到她身後。
鍾晚能控制表情,但無法控制眼神中的慌亂。
梁序之勾了下唇,鼻尖幾乎貼著她的鼻尖,聲音很低,「只是這個程度,就怕了?」
「你決定找我的時候,考慮過會這樣嗎。」
當然都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