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不怎麼喜歡吃甜,城裡那些做得精巧可愛,備受小姐公子喜歡的糕點甜水他都不太感興趣。以前還有人為了討好他,特意排隊好幾個時辰買來城中最好的糕點,他只咬一口便覺得甜膩過頭,壓根吃不下去。
可現在……
他剛才聽見了,這一串糖葫蘆要五文錢,算下來比飴糖貴得多,村中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回。
裴長臨居然就這麼買給他了。
賀枕書咬下一顆糖葫蘆,綿密的山楂配著糖衣,酸甜適中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開。
竟比他過往吃過的所有糕點都要好吃。
「愛吃的。」賀枕書眼眸微亮,「謝謝。」
裴長臨又點了點頭,問:「開心點了?」
賀枕書愣了下,別開視線:「我沒有不開心啊。剛打聽到白大夫住在哪兒,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裴長臨:「不是說這些。」
小夫郎似乎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從方才拒絕了胡掌柜開始,這人便一直心不在焉。他顯然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果斷,否則不會是這麼心事重重的模樣。
裴長臨看出來了,所以才想買糖哄他。
「胡掌柜那邊……為什麼要拒絕?」裴長臨頓了頓,又道,「別誤會,我不是要逼迫你做什麼。」
裴長臨對字畫了解不多,但他能看出賀枕書的水準絕對不低。胡掌柜說得沒錯,他這字畫題在傘面上,只作為一個漂亮的裝飾,的確太埋沒他了。
而那胡掌柜今天隨便就能拿出七兩銀子,去為字畫行供稿,工錢自然不會少到哪兒去。
因此,裴長臨其實不太明白賀枕書為何要拒絕。
賀枕書沉默片刻,重重地嘆了口氣:「因為那間字畫行我早晨路過時看見了,那鋪面擺上出來的字畫大多都是贗品。」
他頓了頓,補充道:「很劣質的那種。」
那胡掌柜說得好聽點是做字畫生意,說得難聽點,恐怕就是個以仿製字畫為生的贗畫商。
他以前還住在縣城時,最痛恨的就是贗畫商。
那些贗畫商不僅仿製贗品賺取不義之財,有些還會將收來的字畫改名換姓,故意換成書畫大家之作,偷梁換柱。
偏偏這種生意民不舉官不究,就連官府都不會管,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胡掌柜說欣賞賀枕書的字畫應當不假,否則也不會高價收走那幾把傘。但要是真去為他的鋪子供稿,會被用來做什麼就說不準了。
賀枕書從小學習書畫,那是他的興趣所在,他從未想過用此道牟利,更不用說去幫贗畫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