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賀枕書索性重新回了地里幹活,只在每天飯點回家一趟,給全家人把飯菜送去。
「小書?小書!」
賀枕書心不在焉地割著麥子,好一會兒才聽到身後有人喊他。他直起身,看見裴蘭芝快步朝他走過來,道:「在想什麼呢,喊你好一會兒了。」
「抱歉阿姐,我沒聽見。」賀枕書看了眼天色,連忙道,「好像是該吃飯了,我這就回家去拿。」
「不是要和你說這些。」裴蘭芝拉住他,「就剩最後兩畝地了,爹說今兒就到這兒,明天再來。回去早些吃過了飯,還能去趟鄰村,把前些天送去磨麵的麥子取回來。」
下河村沒有磨麵的,割下來的麥子都要送去鄰村磨成麵粉。到時存下一小部分留著家裡吃,其他的都要賣掉和交賦稅。
裴家這二十畝地的麥子,加上晾曬時間,一家人忙碌了快有小半個月。
如今地里的活已經剩得不多,不必像先前那樣著急。
賀枕書點點頭,裴蘭芝幫著他把身旁剛割下的麥穗用繩索捆好,麻溜地抱了起來。
「走吧。」裴蘭芝道,「這個點長臨應該已經把飯做好了,回家吃飯去。」
賀枕書輕輕應了聲。
二人一道朝路邊走去,裴蘭芝瞥著他,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隨口問:「和長臨吵架了?」
賀枕書一愣,連忙搖頭:「沒有,當然沒有!」
「都寫在臉上啦。」裴蘭芝抱著麥穗,道,「這有什麼,夫妻之間免不了的,我和你姐夫還天天吵架呢。感情啊,都是越吵越好的。」
賀枕書低下頭,不知該怎麼解釋。
裴蘭芝停頓片刻,又道:「長臨那孩子從小性子就這樣,除了家裡人之外,沒怎麼與別人相處過。他要是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惹你生氣,你要直接告訴他。」
「你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才知道該怎麼改。他要是不肯改,你就來找我,我幫你出頭。」
賀枕書抿了抿唇。
在出嫁前,沒人教過他該如何與夫家相處,但他也曾聽過,女子雙兒嫁人後伺候丈夫是本分。所謂出嫁從夫,這是許多女子雙兒從小就學習的道理。
可裴蘭芝的想法與很多人都不一樣。
或許是天生性格如此,又或許是因為裴家從未教導孩子三從四德那套規矩,這女子明明出身於如此窮苦僻壤的山村,想法卻勝過了許多人。
地里到路邊沒多少距離,裴木匠和周遠就等在那裡。裴蘭芝沒有再多說,快走幾步,把懷裡的麥穗裝車。
周遠坐在板車前頭,招呼他們:「好了,上車上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