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和嬸子客氣什麼。」王嬸道,「早和你說過了,有事就來找我,我幫你出頭。你嬸子是沒什麼錢,也沒個手藝傍身,但絕不會任由別人家欺負。」
冬子低低應了一聲。
屋內沉靜下來,王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冬子,那你吃了東西先歇著,嬸子要回去了。」
冬子抬起頭。
「鎮上放農忙假,你王叔回來了。你也知道你王叔他……」王嬸停頓一下,沒把這句話說完,「他這會兒還在家裡等我吃飯呢,我得回了。」
王嬸待冬子很好,以前也曾想過要收留冬子,但她男人不同意。王家的家境在村中算是中等,不算窮,但絕對算不上富裕,平日裡還得靠家裡的男人在鎮上幫工,貼補家用。
王家是沒孩子,但沒有道理要去養別人家的孩子。何況王嬸動這心思的時候,冬子的年紀已經不小,已經能在村里幫各家幹活換吃的了。
王嬸很快離開了。外頭雨勢漸大,蓋著茅草的屋頂不知何時破了幾個洞,淅淅瀝瀝地滴著水。有雨水滴進冬子碗裡,他動作一頓,盯著那醬油色的麵湯,神情怔愣。
從屋頂漏下的雨水越來越多,但他沒有躲避,就這麼坐在原地,大口大口,把那碗湯麵吃了個乾淨。
.
翌日,賀枕書仍然跟著一家人去地里收麥子。
昨晚那場雨下得很大,裴木匠擔心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早晨雨勢一停,便帶著全家人下了地。
當然,裴長臨只能乖乖留在家裡看家。
他近來身體漸漸好轉,但家裡人還是不敢讓他乾重活,也不敢讓他有任何勞累。就連他想要擔下給一家人做飯這活,都和裴蘭芝磨了好長時間。
至少在完全養好身子之前,下地幹活這種事,註定與裴長臨無緣。
比起那些還有大片麥子沒收,心心慌慌趕去地里搶收的莊稼漢,裴家只剩下最後兩畝地,相對而言沒那麼急迫。一家人一邊閒聊,一邊割著麥子,難得悠閒。
只有賀枕書始終一言不發,似乎另有心事。
「嘶——!」
他一個沒留意,被鐮刀劃破了食指。
裴蘭芝與他離得近,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走上前來。
鐮刀鋒利,賀枕書手上這條口子割得極深,鮮血幾乎是從他指尖湧出來,血珠滾進地里。
「怎麼這麼不小心?」裴蘭芝從懷中取出一張帕子,包住傷處,用力按壓纏緊,「心不在焉的,還沒與長臨和好?」
「不是……」賀枕書疼得眼眶都紅了,小聲回答。
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從今天早晨起床開始就一直靜不下心,整個人都有些焦躁不安,才會不小心割傷了手。
「今天沒帶藥出來,你先回家去吧,讓長臨幫你上點藥。」這麼深的傷口不容易止血,裴蘭芝簡單給他包紮了一番,道,「這麼大一條口子,不上藥不行的,要是發了炎症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