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的平民百姓,沒有人會願意與官家人打交道,更沒有人願意被牽扯進官司里。何況是裴家這樣,本本分分靠手藝謀生的人家。
一旦牽扯進去,就是淌進了渾水。
他的確把裴家人當做家人,但他從來沒有想將他們牽扯進來的想法。
這些事本就和他們無關。
可是裴長臨卻說,他們不會不管他。
他甚至沒有問過他,他爹究竟是為何入獄,事情的真相又是什麼。
賀枕書好一陣沒有說話,裴長臨又微笑著把他腦袋按回懷裡:「所以,你不需要胡思亂想,也不需要太擔心。可惜我現在不能出遠門,你再等等我,等我身體好一些,就陪你去縣城。」
到時無論他們將面對什麼,兩個人,總要比一個人來得好。
賀枕書低低應道:「好。」
時辰已經不早,天邊大致是又聚起了陰雲,灑入屋內的月色逐漸暗了下來。
屋子裡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過了很久,賀枕書才小聲地問:「你今晚和我說這些話,是為了哄我開心嗎?」
對方輕輕笑了下。
那聲音低沉,引得賀枕書耳根一陣麻癢。
「是想哄你,但也是真心話。」裴長臨近來都睡得很早,屋內長久的沉默似乎終於讓他有些睏倦,嗓音也比平時更加低沉,「不騙你,騙你是小狗。」
「嗯。」賀枕書輕輕應聲,悄然抬頭朝對方看過去。
裴長臨側身躺在他身邊,已經閉上了眼,呼吸輕而平穩,像是快要睡著了。他鬢邊有一縷髮絲散落下來,正落到他的眼窩處,這讓他有些不舒服,眉宇微微蹙起。
賀枕書伸手將那縷髮絲撩到一旁,見裴長臨睫羽輕顫,似乎將要睜眼,又慌慌張張把手收回來,低下了頭。
但裴長臨沒有睜眼,他只是在黑暗中摸索到賀枕書的手,握進掌心,把人往懷中帶了帶。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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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賀枕書起得很早。
昨晚裴長臨的「哄」頗有成效,賀枕書今日起床便覺得身心都了許多,仿佛放下了一樁心事。今早難得沒有下雨,他早早起床掃了院子,餵了雞,又抱著衣服去河邊洗。
進入農忙後,周遠天天出去幹活,家中的家務活自然落到他與裴蘭芝身上。這些天,都是他與裴蘭芝分擔家務,做完後的閒暇時間,才開始編草鞋、做草帽。
裴蘭芝手藝很好,做的草鞋結識又耐穿,附近村落的村民草鞋穿壞了都會直接來裴家買。尤其近來因為農忙,通常她頭一天剛做完,第二天就能全賣光,甚至不需要背去集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