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書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不再急著回應,低頭抿了口茶水。
「我與你說實話吧。」胡掌柜今日當真不怎麼沉得住氣,見賀枕書沉默不語,便以為他是尚未做出決定,又道,「先前我從你那裡買了幾把油紙傘,記得嗎?」
自然是不會忘的。
胡掌柜當初高價將那批油紙傘買走,那些錢賀枕書始終覺得受之有愧,在第一次想拒絕對方時,就送回去過一次。不過隨後又被胡掌柜送還回來,堅持要讓他收下。
那些錢現在還放在賀枕書那裡,哪怕他們近來銀兩如此短缺,也沒敢輕易動。
「你那批傘被我放在店裡,賣得很好。」胡掌柜微笑起來,眼中顯露出些許得意之色,「我先前就說過了,你將字畫題在傘面上,賣給那些不懂欣賞庸人,是大材小用。」
「這不?我只是給它們換了地方,它們的價值便今非昔比。」
賀枕書眨了眨眼,又與裴長臨對視一眼。
胡掌柜買走他的油紙傘時,他只當對方是財大氣粗,為了彰顯自己求才的決心才這麼做。可沒想到,他竟然將那批油紙傘又賣了出去。
能用上「今非昔比」這樣的詞,看來那批傘還真是替他賺了不少。
難怪這人如此堅持。
感情是已經嘗到了甜頭。
「在下行商多年,一幅畫有沒有價值,一眼就能看出來。」胡掌柜勸道,「賀小公子,你既然有這才華,便不應該埋沒。你我合作將這生意做大,何樂而不為?」
他將話說到了這份上,賀枕書也沒再與他繞圈子。
「掌柜的信得過我,我很感激,不過……」賀枕書稍頓了頓,從懷中取出那封打算送去青山鎮的書信,遞給胡掌柜,「我還有一些要求,希望掌柜的過目。」
胡掌柜接過書信,認真讀起來。
他剛讀了幾行,便詫異地抬起頭:「你說想要在畫作上加上個人署名,以你自己的名義賣畫?」
賀枕書與他對視:「是。」
「這……」胡掌柜的神情猶豫起來,「賀小公子,你知道這麼一來,你的畫作能不能賣出去,能賣出多少銀兩,就不好說了。」
胡掌柜做的是贗畫生意,除了叫專人仿製名家畫作外,他更多是從民間收集那些優秀卻沒什麼名氣的畫作,改頭換面,再仿造個書畫大家的署名。這些畫作與真跡擺在一起,真假參半著賣,價值能翻上好幾倍。
但若要按著賀枕書的想法,全換成他自己的署名,除非他能就此一炮而紅,否則,價值絕對比不上胡掌柜原先的賣畫方式。
胡掌柜猶豫萬分,心中隱隱打起了退堂鼓。書信展開後,後方還附有兩幅賀枕書新繪的畫作,他打開一看,眼前卻是一亮。
賀枕書新繪的這兩幅畫作,無論是筆觸還是精細度,都是先前繪在傘面上那些無法相提並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