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書甚至覺得,給裴長臨一塊木頭,他都能刻得比現在好。
「這樣不成。」賀枕書語重心長,「你要拿著這東西去接活的,要繪得簡練清晰才行。如果旁人都看不明白,怎麼會相信你能做好?」
裴長臨沒說話,他低頭盯著面前的宣紙,許久,輕輕嘆了口氣。
「後悔了。」裴長臨道。
賀枕書:「什麼?」
他將繪了一半的圖紙扔到一邊,重新抽出一張嶄新的宣紙,平鋪在面前:「就應該讓爹去跑一趟,直接將活接來……」
裴長臨沒把話說完,但言下之意卻不難理解。
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再繪圖紙,可以直接上手做了。
賀枕書默然片刻。
裴長臨這態度倒不奇怪。這人平日裡做木工活,連根輔助線都不願畫,若不是身體差到無法自己備齊木料,先前做那木桌時,也不會去繪什麼圖紙。
以前賀枕書以為他是成竹在胸,後來才發現,他只是單純覺得麻煩。
不喜那些無用的功夫,只喜歡雕刻、打磨與拼裝的過程。
而正因為不喜歡,從沒在這些事情上下過功夫。
不過裴長臨話雖這麼說,卻並未打算放棄。
他重新蘸了墨,很快在宣紙上落筆。
先按照記憶中望海莊構造,繪出那莊子最外層的圍牆,再將每一處院落標識出來。
……然後又停住了。
賀枕書:「……」
裴長臨:「……」
「算了,把筆給我吧。」賀枕書重重嘆息一聲,朝他伸出手去,「你說就是,我來畫。」
裴長臨沒動,低聲問:「可以麼?」
「與我假模假式地客氣什麼呢。」賀枕書不以為意,「真要讓你一點一點畫出來,指不定要費多少次稿子,別浪費我宣紙了。」
裴長臨:「可你之前——」
「別廢話,再耽擱一會兒,安安就要來了。」賀枕書道,「你不是說聽他讀書總想打瞌睡嗎,那還怎麼幹活?」
賀枕書這麼說著,將裴長臨面前的紙張墨硯都調轉了個方向,面向自己。他提筆蘸墨,又輕聲嘆氣:「又是鋸木頭,又是繪圖紙,沒人告訴過我嫁給木匠得做這些啊。我到底是來給你當夫郎,還是當學徒?」
「自然是當夫郎。」裴長臨又開心起來,湊過來在賀枕書側臉親了親,「不過你若是想學木匠手藝,我也可以全都教給你,你想學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