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事先已在村中辦好了路引,進城暢通無阻。可今日天色已晚,他們在府城皆是人生地不熟,便沒去城中閒逛,只就近尋了間客棧歇下。
夜色漸深,賀枕書裹著濡濕的發走出淨室,一眼便看見裴長臨還坐在窗前看他那本小冊子。
裴長臨前些天在船上都沒怎麼睡好,賀枕書擔心他休息得不好,特意找了間條件不錯的客棧。這客棧的客房寬敞明亮,分內外兩間,裡間還特意隔出了個淨室,供人梳洗。
客棧是沿水而建,推開窗戶,能將湖岸風光盡收眼底。
白日湖上清淨,而到了晚上,湖岸對面的燈籠亮起,一艘艘畫舫在湖心飄搖,傳出悠揚婉轉的江南小調。
是與山野鄉鎮截然不同的風光。
可惜,這麼美的夜景,對裴長臨來說,遠比不上手中那破破爛爛的船工修理手冊。
賀枕書有些無奈,擦著頭髮喊他:「裴長臨,快去沐浴睡覺了,你方才不還難受嗎?」
裴長臨手中書冊翻過一頁,頭也不抬:「你先休息,我看完這裡就來。」
這話明擺著就是敷衍了。
賀枕書眉宇微蹙,擦頭髮的動作也停下來。
他現在完全可以理解,為何先前阿姐要管著他,不肯讓他碰那些木工活。這人研究起這些東西,是全然不會顧及身體的。
明明下午那會兒還難受得吃不下飯呢。
賀枕書眼眸一轉,三兩步走到桌邊,朝對方伸出手去。
他身上還帶著剛沐浴完的潮氣,水珠從未乾發梢末端滴落下來,蜿蜒滑進微微敞開的領口。賀枕書站在裴長臨身後,身體微微前傾,被熱水浸得更加柔軟的指尖虛虛掩住裴長臨雙眼,蓋住了對方的視線。
「別再看啦。」賀枕書覆在他耳畔,故意放軟了聲音,「都已經這麼晚了。」
裴長臨正欲翻書的手指僵在原地,沒動作,耳根卻漸漸泛起了紅。
別看小病秧子現在學壞了不少,成親這麼久,還是經不住撩。
一撩就臉紅。
賀枕書暗自覺得好笑,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直起身來:「要看就到外面看去,別打擾我休息,點著燈晃得很。」
他故作氣惱,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又被人拉住了手腕。
裴長臨眸光閃動,指腹在賀枕書手背輕輕摩挲,抬眼看他:「不看了……你別生氣。」
賀枕書一笑:「那你幫我擦頭髮。」
裴長臨應了聲「好」,拉著他坐下,接過他手上的帕子。
裴長臨在做自己的事時總是十分專注,可只要賀枕書有需要,他總能把一切都放下。
沒有什麼比賀枕書更重要。
修長的髮絲被攏在乾燥的布帕里,裴長臨動作輕緩,慢慢幫他擦著頭髮。可擦著擦著,動作又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