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堂屋的侍女年紀瞧著比賀枕書還大一些,溫和地將他引了進去,還主動給他倒茶:「我們老爺行事就是這樣,想到什麼就要立刻去做,忙起來時常連飯都忘了吃。老爺這一去,恐怕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了,婢子讓後廚給您備些茶點吧。」
「您愛吃鹹的,還是甜的?」
賀枕書遙望著自家夫君消失在遊廊拐角的身影,默默應了聲「都好」。
雖然才來府城第一天,但他已經開始對裴長臨未來的學習生涯感到擔憂了。
有這麼個工作狂一般的老師,在他身邊做學徒,應該要遭不少罪吧?
不過,裴長臨也不遑多讓就是了。
事實證明,這鐘府的侍女果真對自家老爺格外了解。
賀枕書與裴長臨到鍾府時才剛過申時,而說了去去就回的兩人,卻直到黃昏還不見蹤影。賀枕書獨自在堂屋從天亮等到天色擦黑,甜鹹茶點各吃完了一盤,終於忍不住,拜託侍女幫他去催一催。
裴長臨那病現在還沒治好呢,哪裡受得了鍾鈞那樣使喚。
這一去催又杳無音訊,直到賀枕書耐心耗盡,打算親自去找人時,終於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怎麼去了這麼久,大夫說你不能餓著的——」賀枕書邁出房門,張口就想呵斥對方,抬眼看清了迎面走來的兩人,話音卻是一滯。
裴長臨與鍾鈞並肩行來,還在專注地討論著什麼,壓根沒聽見賀枕書的話。
而他的臉上,多出了一個與鍾鈞幾乎一致的金絲琉璃鏡。
那琉璃鏡當是掛在耳朵上的,斜入鬢間,遮住了他一隻眼睛。細長的金鍊垂到胸前,走動間隨意搖晃,平白叫他顯出幾分儒雅冷冽的氣質。
賀枕書猝不及防撞見對方這副模樣,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卻先莫名發熱起來。
難怪都說人靠衣裝,小病秧子這麼一打扮……也太好看了。
賀枕書站在原地微微發愣,裴長臨終於注意到他,連忙止了話頭,走上前來:「抱歉,我和老師聊得太久了,等了這麼久,餓壞了吧?」
分明是與平時別無二致的神態語氣,配上這副打扮,卻多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賀枕書有點頂不住,掩飾一般錯開視線,原本的怒氣散了個乾淨:「也沒、沒等多久……」
裴長臨:「?」
賀枕書耳朵也燙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看他:「你這東西……還挺好看的。」
「嗯?哦,這個。」裴長臨忙將那琉璃鏡摘下來,道,「這是老師送我的,用來觀察一些微小複雜的模型。平時戴著視線不受影響,但只要轉動這個旋鈕,嵌在內部的鏡片角度便會發生改變,能讓人看到比以往大好多倍的東西。」
他認真向賀枕書解釋起來,眸光亮得出奇,甚至還想讓賀枕書也戴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