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真是沒勁……罷了。」小皇帝摸過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絲毫不在意糕點屑落在他華貴的衣衫上,「我找你來是想問,那位鍾鈞大師究竟去哪兒了,你當真不知道?」
裴長臨搖搖頭,如實道:「老師臨走前只告訴我他要去蜀地一趟,並未提及具體去處。」
這消息裴長臨早告訴過船政大人,小皇帝應當也是知曉的。
果不其然,青年並未表現出任何驚訝,而是悠悠道:「你這老師真是膽大包天,朕多次想請他入朝為官都被他拒絕,這回特意從京城趕來,他又避而不見……」
他臉上仍然帶著笑,自稱卻已經變了,言語間隱隱透出幾分威嚴。
青年頓了頓,繼續道:「……你說說,朕該如何治他的罪?」
裴長臨愣了下。
他實在不擅長應對這等場合,可小皇帝似乎打定主意要聽他的想法,說完這話便自顧自吃起了糕點,一副正等待他回答的模樣。
裴長臨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道:「老師絕非故意避而不見,還……還請聖上恕罪。」
「……就這樣?」
青年等了一陣沒等來下文,眉梢一揚,又笑起來:「裴公子,你應當知道,一國之君可不會因為一句話就平白赦免誰的罪過。請朕恕罪,是要付出代價的。」
裴長臨:「您的意思是……」
小皇帝朝他勾了勾手指,裴長臨俯身過去,聽見青年低聲道:「朕覺著你也不比姓鐘的差到哪兒去,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唄?」
裴長臨:「……」
「喂,這有什麼可猶豫的。」見他沒有回答,小皇帝皺了眉,「去了京城,朕直接封你個工部郎中之職,那可是正五品,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不敢……」裴長臨低下頭,「但我……」
他猶豫片刻,忽然站起身來,直直跪在青年面前:「聖上恕罪,我……草民暫時還不想離開江陵。」
小皇帝凝視著他,神情漸漸收斂。
「草民與老師有天壤之別,這次能完成遠航船,也全是靠著老師的引導,並非我一己之力……就這樣去京城,恐怕會辜負聖上的期望。」裴長臨斟酌片刻,如實道,「而且,我還想繼續跟在老師身邊精進技藝,至少這幾年間,我不想離開江陵。」
小皇帝似笑非笑:「哪怕要錯失這唯一的入朝為官的機會?」
入朝為官不是兒戲,小皇帝現在願意向他允諾個官職,不代表以後也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這普天之下人才濟濟,從沒有誰是無可替代。
他不願意去,總有人願意。
裴長臨卻道:「是。」
鍾鈞臨走之前曾提醒過他,要他藉此機會好好考慮日後的打算,多半就是預見到了這一幕。
這些天,裴長臨也的確經過了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