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側頭,和景元說:「因每個人的道只能自行領悟,說出來,道便不是道了…我想這就是我的命,只能做好我應盡之事…」
景元揉揉她的發,隨著她的聲音嘆了口氣。
「可即便如此,上蒼也未眷顧我,我什麼都沒等來,依舊是散仙修為,這樣的程度,根本無法成為司水天君。我向那位仙君說明我的庸碌,請求他再尋適宜的子弟作為繼任者,但他沒有應允。」
「不知為何,他十分看中我,他並非是鼓勵我日後一定撥開雲開見月明,而是說…倘若這便是我的命,應當坦然接受,順應它,恪盡職守地履行它,而不是輕言放棄,或是過激地反抗。我很不明白,問天君,如若這就是我的命,我既不反抗,也不違背,就這麼順從下去,那我究竟是我,還是天命下的芸芸眾生呢?天君沒有回應,他說,之後的事,需要我自己去領悟。」
「我沒辦法,不敢放棄,怕看到父母師父失望的目光。我也不敢心生怨念,因為我怕…我會走火入魔,成為我唾棄的存在。我就這麼碌碌的、苦痛地走在我的命途上,在履職這段時間,我確實見證了人間的喜怒哀樂,我更理解人了,也在盡我所能的協助著他們。看到那些無法孕育生命的夫妻有了孩子,看到地里長滿了莊稼,我也會覺得快樂。那細小的幸福…我想,這就是仙君和我說的履行我的天命罷。」
「可是世事無常,就在我徹底接受我的命的時候,天劫來了。」幼清呼吸一滯,她輕顫著說,「散仙破境本該有兩次雷劫,各七七四十九道,隨後逐一遞增,唯有破大羅境才會有九次雷劫,此間更有凡劫、情劫數次,破大羅境便是仙君的修為,但我並未有這之中任何一境的過渡。天上劈來第三次雷劫時,我毫無防備,瞬間被打得皮開肉綻,甚至維持不了人型,我從未那樣疼過…母親趕來時,我已經承了五次雷劫,奄奄一息。」
景元察覺她還在發抖,她描述得太過簡單,但景元深知雷電的殺傷力,一次雷劫便有四十九次雷劈,九次…他根本無法想象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意識模糊,只想回家,但承劫不能隨意挪動身軀,若不打坐,靜心承受化解,受的傷便會更重。我大概是慌了…對死亡的恐懼,對家人的依賴,讓我想要回到大海…可我只能躲到海的邊緣,我再也游不動了。」
幼清嘆氣:「之後的事…我不清楚。是事後仙君告知我的。母親一生循規蹈矩,從不違背天命,但是她替我承擔了剩餘的劫難。經受天罰,她身受重傷。我雖然破境,位列仙君,但肉身殘破,幾乎魂飛魄散,母親尋來一盞鎖魂燈,父親、師父、師兄各折去三成修為為我守魂,我蜷在燈里,縫補皮肉和魂魄的疼痛令我數次昏厥,根本維持不了自我意識。」
「在家人的庇護下,我保住了一條命。此後,我本該閉關修行百年才能恢復…儘管兇險,但也算上承天命,登臨君位,不負天君所託了。」幼清呵笑一聲,「可命運無常,恰如一場巨大的玩笑。東海因護我實力銳減,魔族聽聞風聲,破除結界,衝過仙魔界碑,大舉來犯。東海背後便是九州大陸,仙無法退讓,便在東海之上迎敵…」
「景元…你夢中見到的景色,是那場混戰之前東海的模樣,這場戰爭過後…一切都化成了灰燼。」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