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又把紫鵑架了出去,「今兒是你們府上老太太的壽宴,我們倒是無所謂,你哭大聲些,毀得也不是我們安國府的福氣。」
「還有你這身契。」婆子嘲諷道:「哪有這麼投奔姑娘的?你父母兄弟姐妹全在榮國府,你一個人拿了身契跑出來,到時候榮國府告我們安國府教唆奴婢私自潛逃怎麼辦?你們這安插奸細的手段也太糙了。」
林黛玉的廂房對面,就是賈寶玉的廂房。
透過窗戶,看見紫鵑被架出來,抹著眼淚走了,賈寶玉不由得也嘆了一聲,「林妹妹跟以前不一樣了。」
襲人就在一邊伺候著,笑道:「畢竟封了縣君,也該拿些架子的。我原先還在家裡的時候,就是跟村子裡的姑娘們玩,到了賈府,也能見到些公侯小姐。林姑娘如今是縣君了,咱們家裡這些姑娘她看不上了也是平常,她八成也得找些郡主公主的玩吧?」
賈寶玉泄憤似的躺了下去,雙手撐在頭後,翹了二郎腿。
襲人在他身邊坐下,把他腿推了下去,柔聲道:「仔細皺了衣服,一會兒還得換。」
賈寶玉捏著她的手放在胸口,「你總會一直陪著我的吧?」
「我一直都陪著二爺。」襲人笑道,視線對上又害羞得低下頭來。
晴雯拿著茶壺進來,聽見動靜,襲人忙抽回手,晴雯冷笑一聲,道:「大白天的,我說你們兩個也避諱著點人,老太太做壽,窗戶外頭人來人往呢。」
她說完就又掀了帘子出去,「你們都別進去,襲人裡頭伺候二爺呢。」
賈寶玉倒是沒覺得什麼,還笑道:「你也進來伺候我。」
襲人倒是一臉憂愁,「她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氣性這樣大,難不成是我得罪了她?」
稍稍歇息片刻,下午的大戲開始了。
林黛玉待了半日已經覺得無聊了,還不如回去看她的小紅魚呢。
等戲班子的人遞了戲單上來,她應景兒點了出老人家喜歡的熱鬧的戲。
賈寶玉就在她身邊坐著,又見一處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越發的失魂落魄了,「你原先不愛這些的,還說鑼鼓聲音太響,會遮住唱詞。」
林黛玉瞥他一眼,「過兩日要去忠順王府聽琪官兒唱戲,那個是聽角兒,今兒這個是聽熱鬧。」
一聽見琪官兒三個字,賈寶玉又來了興趣,道:「京里人人人都誇他好,只是我卻無緣得見……你若是見了他——」
「你可少說兩句吧。」林黛玉指了指台上,「好生聽戲。」
賈寶玉如何聽得進去,鑼鼓震天響,歡聲笑語滿天飛,他卻平白生出濃濃的落寞來,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他耷拉著臉,又見對面薛寶釵跟史湘雲指著他笑,賈寶玉越發的傷心了。
四出戲唱完,已經快到申時了,林黛玉起身告辭,賈母心中一顫,裝作無意道:「你點的戲還沒唱呢,不如聽完再走?」順便再吃了晚飯,夜裡歇在榮國府,也算是她留住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