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共享生命,那就更簡單了。我可是木系大妖,天生就生命力充沛。又有功德在身,供養他一點也不難。”
鶴歸看著對面的桌子上,那特意按照他喜好備下的零食,眼裡閃過一抹眷戀。
他雖然看上去懵懂無知,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沒了記憶,他也是活了千年的大妖,不會什麼都不懂。
他明白一切,所以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有多正確,多值得。
“……要真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白蘞嘴唇蠕動幾下,到底沒有說出太過尖酸刻薄的話。
本源是妖最重要的東西,哪有那麼簡單?他剛才說的確實不錯,可但凡這個人類有了二心,想對他下黑手,可不是輕而易舉?
至於生命共享,同樣不容易。舉行上古儀式的要求苛刻,確實沒有除了給予生命力之外的影響。但如果有人對那個人類下手,鶴歸這個契約者必然受到重創!
“你再仔細想想吧。”蒹葭鄭重地看向他,不容拒絕道:“你才從扶搖山出來多久?你才認識他多久?就敢拿那麼重要的賭注出來!”
“太短了,就像之前你說的一樣,妖怪的壽命太長。你怎麼就肯定,他不是你漫長壽命里的一個過客?”
蒹葭的話一針見血,每一個字都針對最薄弱之處。他的神色冷然,平日裡的活潑和善好像從來不存在。
鶴歸卻並沒有生氣,他平靜地問道:“你們有沒有過,有沒有過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就覺得是永遠的時候。”
“我第一次叫他就是這樣——我總覺得,可能在我遺失的記憶里,我或許真的和他見過。”
那在觸及到對方時突兀的安定感,就像漂泊了一輩子的旅人突然回了家,好像一輩子安穩下來。
他和何故說,應該是回了家的緣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巨大冰冷的老宅,不過是他人生的一個驛站,或許確實重要,但卻從來不是家。
“所以我不會後悔,我很明白,我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
在扶搖山的千年,他總是做夢。夢裡他要履行一個承諾,可他動不了,離不開,只能苦守在哪裡,日日煎熬。
他不知道那個承諾是什麼,它早已在漫長的時光中被遺忘。卻覺得,林阡陌就好像那個承諾。他痛苦千年不死,神魂不滅,就是為了來到他身邊。
蒹葭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了當年的那個道士。他們好像才認識了兩個月,對對方都那麼不了解,卻好像已經相伴了一輩子。
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他都快忘了那個道士長什麼樣了。
只記得,當年護城河旁的蘆葦地里,他會捉兩隻魚,用火熬成奶白色的湯。然後一手端著湯,一手拿著火把,站在蘆葦叢前,威脅他再不出來,就要一把火燒了他的本體。
真是個可惡的道士。可偏偏卻總會記得,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魚湯了。
白蘞嘆了口氣,一肚子的勸誡和惱火在觸及到默默無聲的兩人時,都化作了烏有。
罷了罷了,這兩個人心甘情願的事,他幹嘛要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