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鳳曲試探性地再喊了一聲“二公子”,才聽見商吹玉說:“……不要走。”
聲音極輕極微,低如蚊訥。
那張漂亮的臉上,表情是一觸即碎的悲傷。
可是鳳曲搜腸刮肚也沒想起自己和商吹玉有什麼淵源。
什麼“老師”,什麼“您”,怎麼聽都不是商吹玉對他該有的稱呼,可商吹玉眉眼裡的鄭重也不似作假。
他說話時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真切得讓鳳曲不敢拒絕。
“那個,我忘記過一些事,難道我們是小時候見過嗎?”
商吹玉的神色遽然一凜。
他驚慌起來,伸手在鳳曲的身上摸索:“為什麼會忘,是受傷了?傷在哪裡?是誰傷了您?”
身為劍客的本能讓鳳曲猛地攥住了劍柄,而商吹玉的動作也隨之一僵。
片刻,商吹玉低頭,顫抖著收手:“我……冒犯您了嗎?”
他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哪裡還有剛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樣子。
鳳曲看得一陣心軟,口吻也不禁軟了下來:“二公子多慮了,但你也先別叫我老師,我實在不記得過去的事。這次來天香樓,我是想求見引歌姑娘,如果可以,二公子能不能便宜行事,幫我引薦?”
像是為了證明他的來歷,引煙也在樓下幫腔:“公子,這位少俠遞的是瑤城侯府的名帖,應是為盟主大比而來的貴客。”
“瑤城侯府”出口的剎那,商吹玉的身形晃了一晃。
他緊抱著琴,琉璃似的眸中好像掠過千萬情緒。
鳳曲不明所以,正想開口叫他,商吹玉道:“一定是秦家騙了您。”
“嗯……?”
商吹玉特別堅定:“老師絕不可能和秦家同流合污。”
鳳曲回憶片刻琴行老闆娘闊綽的身家。
……嗯,難說。
但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一睹引歌,總不能因為商吹玉一打岔就忘了本心。
鳳曲清清嗓子,試探著道:“可是,我確實是想見引歌姑娘——”
商吹玉看向他,目光深深,直看得鳳曲打了個寒顫。
不管怎麼看,商吹玉都對秦家充滿排斥,而他頂著“秦家貴客”的頭銜,沒被商吹玉掃地出門都算難得,好像不該再得寸進尺了。
鳳曲正想收回前言,卻聽商吹玉道:“老師想要,就跟我來吧。”
咦?
鳳曲一頭霧水跟上商吹玉的腳步:“真的可以嗎?不用付錢嗎?我可以打工還債的!”
“我不會讓老師失望,”商吹玉引著他一路前行,輕聲說,“所以老師……這次能不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