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二師弟江容在登島前有個交情匪淺的青梅;
譬如三師妹經常從江容處騙吃騙喝,再帶去外門換取話本來看;
譬如四師妹之前和人打賭,賭注是趁夜去剪師父的一撮鬍鬚……
——像家人一樣的閒談,能讓他感到格外的幸福。
但當鳳曲眯著眼睛享受篝火帶來的溫暖之際,一絲不易察覺的異響鑽進了耳廓。
鳳曲猛地睜眼,商吹玉同時坐正了身體,眉頭輕鎖,和他交換一記眼神。
不是錯覺,他們都聽到了那個聲音。
穆青娥的武功遜色於他們,但注意到二人的動靜,也隨之清醒過來:“怎麼了?”
“噓。”鳳曲在唇前豎起一指,閉目細聽,“……鈴鐺、腳步、一個人。”
商吹玉微微頷首:“西北方。”
兩人騰地起身,商吹玉把弓箭備好,鳳曲則從地上拿起了白布包裹的劍。
手指一撥,他將白布卸去,貓著腰走了幾步。
那道鈴音是在深林中響起,像正舉步朝他們走來,可是時遠時近、忽重忽輕,讓人無法辨明具體的距離,只能隱約判斷,內里藏著什麼東西。
“你們……”鳳曲剛轉過身,看到全副武/裝的商吹玉,便知道他必然又要跟著自己,只得囑咐穆青娥,“青娥,辛苦你盯著這裡,我們進去看看。”
穆青娥點頭:“提高警惕。”
若是只有他們,鳳曲也便不搭理了。
但近日他們總是撞鬼不說,如今車上還有秀姐和小花母女,若是等惡人逼近才反抗,只怕為時晚矣,還是要考慮先發制人的可能性。
況且,昨天見識了穆青娥一掃帚抽飛一顆屍鬼頭顱的壯舉,雖然瘮人,但鳳曲又覺得被灌進了些許勇氣——連穆青娥都能做到,難道他還能說不行嗎?
鳳曲握緊了劍,鼓足勇氣:“阿珉,我們肯定行,對不對?”
阿珉:「……」
阿珉的回答有些不甚情願:「嗯。」
鳳曲卻沒有聽出這絲異常,他深呼吸幾次,下定決心,便領著商吹玉一頭扎進那片層層疊疊的深林。
時已深夜,在外圍上不覺得,走進林中,才發覺內里瀰漫著濃濃的霧氣。
夜霧蒸開人身的汗意,黑咕隆咚的山林里,只能依靠兩人手中的火把照明。
地上的殘枝落葉被他們一一碾過,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咔嚓”聲,像猛獸進食的咀嚼,又讓鳳曲無端聯想起那一晚徒手撕開自己頭皮的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