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孤兒寡母仍然受盡磋磨。
柳吹玉把一切看在眼中,心疼不已,又無能為力。
而後,他聽鄰里提起哪家的孩子中了童生。
都說要是能讀書識字,一舉中第,那才是光宗耀祖,足可顛覆一個家庭的命運。
他就對柳姬請求:“娘,我能不能也去讀書?”
柳吹玉不會忘記柳姬那一刻從錯愕到悲哀,再到自責和痛苦的神情。
那晚柳姬避開他,獨自一人哭了很久。
次日,柳姬出了一趟門。
她唯一的琴不見了,她卻對他說,馬上就能找到教他讀書識字的老師。
第一天,老師沒有來;
第二天,老師沒有來;
……
半個月過去,那點錢還是不夠找一個願意教他幾年的老師。
倒是那家當鋪派人過來傳信,和柳姬道:“有位貴客認出了你的琴,原來你就是……”
他那雙被橫肉擠成一絲縫的眼睛一轉,狡猾自私的商人竟然露出一些憐憫:“你們母子太不容易,可你生的是個兒子,母憑子貴也不失為一條路啊。”
柳姬搖頭,她從未想過“母憑子貴”的可能。
對方卻跟著搖頭:“糊塗啊糊塗。你是清高,保全了你的面子,可你一身的病,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兒子到時候一個人流落街頭,不會讀書,又不會功夫,你要他如何自保?莫非……和你年輕時一樣,去做那人盡可夫的生意?”
柳姬渾身一震,久久沒有再答。
夜半,家門被人拍響。不速之客拉著臭臉,一眼就瞧見了被柳姬護在身後的柳吹玉。
“那就是小公子?”來人立刻換了笑臉,“小公子,小的給您請安。您認個臉熟,明兒一早,小的趕車過來接您回山。”
柳吹玉瑟縮著滿是不解,卻被柳姬推了出去。
來人長著一張瘦臉,猴子成精似的,笑起來極盡阿諛,柳吹玉打心眼裡不喜歡。
猴子臉笑說:“看來小公子還怕生。不礙事,今後有的是時間熟絡。”
他抬起頭,臉上堆笑,眼睛卻是一片森冷:“……彼時,我也來送夫人上路。”
柳姬低頭不語,唯有摟著柳吹玉的雙手隱隱發抖。
門再被人關上,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沒有人再打擾他們母子。
後來,他就被猴子臉抱上了車,娘卻沒有一道。
猴子臉說,柳姬坐另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