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人離開,大堂內靜得針落可聞。
秦鹿卻沒動作,而是一撩裙擺,堂而皇之地在堂內一坐。其餘人本想散去,但看他架勢不對,一時停下腳步,左右相視,曹瑜多年行走江湖,精通世情百竅,自是理解秦鹿的用意。
當即他便拉上華子邈一齊對秦鹿一禮,壓低話音:“秦娘子還有什麼高見?”
“果然瞞不過曹大俠,妾身確有一事請教。”秦鹿話雖如此,卻也問得相當直白,不等曹瑜禮節性地往來幾句,他已逕自開口,“諸位對瑤城官治可有什麼想法?”
眾人皆驚,頓時吞吞吐吐,都不做聲。
曹瑜抱拳失笑:“江湖老粗哪懂大人們的事?娘子不要為難我們。”
秦鹿道:“我也料想你們會是這樣態度。可我家夫君古道熱腸,剛到海內不通人情世故,諸君看個新鮮也就罷了。此事鬧到現在,官府多半不會縱我們全身而退,為免拖累諸君,我有一計可送各位趁早離開宣州。”
話音剛落,一眾考生瞬間煥發生機:“此話當真?!”
秦鹿笑意如舊:“當然。”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因這個喜訊雀躍起來。
他們爭先恐後向秦鹿示好,但也有一部分,在欣喜之後又想起失聯的同伴,於是掛上愁容;或者自始至終便沉著面色,細心端詳。
比如曹瑜和華子邈二人,聽罷秦鹿的建議,華子邈瞬間暴跳如雷:“怎麼可以!不是都說是瘟疫了嗎?既然這麼嚴重,我們走了,雪昭他們該怎麼辦!”
曹瑜也道:“如果真是瘟疫,我們身上有沒有攜帶疫病還是未知。此時貿然進入鄰城,恐怕對那邊的百姓也是一次災難,我想,我們也不能著急,至少還要觀察幾天……”
“你們這是什麼話?你們有隊友病了,可我們全隊都沒病啊!”
“病了的也是命數,已經有穆姑娘給他們醫治了,這都救不回來,神仙也沒辦法。”
“憑什麼說我們也有病?!是見不得別人好麼?”
另一派也跟著爭論起來:“你們吼什麼?有理不在聲高,曹兄說兩句實在話,一幫自私自利的小人不覺慚愧,反而得意起來了!”
人群很快分作兩列,各持己見、爭吵沸天。
一向冷靜穩重的曹瑜難得亂了陣腳,不得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鹿,卻見這位夫人眼蒙白布不發一言,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好像作壁上觀,正冷眼欣賞著一場好戲。
莫名地,曹瑜便感到一陣脊背發寒。
不知為何,他仔細回想秦鹿那幾句話,竟感到些許離間挑撥的意思——但話里話外又相當仔細體貼,實在挑不出錯處,而且他也不能理解,和鳳曲同行的秦娘子何苦要戕害考生。
秦鹿既不發言,鳳曲又不在場,考生誰也不肯服誰。
一邊急著追問秦鹿如何出城,另一邊又請求秦鹿為百姓考慮,絕不可放出任何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