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娥了解他的個性,知道他就是這樣一板一眼的少年。
再三打量鳳曲的神色之後,穆青娥也越發確認,鳳曲當真如他所說,對“蠱人”一事知之甚少——這一點蹊蹺,聯繫上且去島的歷史,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你生在且去島上,卻不知道‘蠱人’。這就像作為一門遺孤,竟不認識殺父仇人似的……你確定且去島沒有教過你類似的常識嗎?”
鳳曲眨了眨眼,一時有些費解。
他看出了穆青娥神色之凝重,也隨著定下心神,漸漸忐忑起來:“偶爾會聽同門說起,但次數很少。‘蠱人’的話題在且去島算是禁忌。怎麼了嗎?”
穆青娥問:“最基礎的常識也沒有嗎?”
鳳曲回憶一會兒,將記憶里有關的東西一概翻找出來:“我知道巫蠱的發源地是西南宣州一帶。前朝利用蠱人壓迫百姓,民情激憤,高/祖皇帝好像是前朝一支貴族的後裔,滿門抄斬只有他活下來藏在民間,藉此機會奪了前朝的權。
“之後,蠱人和蠱師就都逃去扶桑了吧?接連兩代皇帝都在討伐扶桑,直到先帝接受了扶桑的和親,似乎就恢復了太平。”
穆青娥定定看他:“好,剩下的,就由我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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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不會有比定州慕家更了解“蠱”的人了。
而在這支隊伍里,恐怕也不會有比她更理解“蠱人”的人了。
“目前的蠱人分為三種。最常見的,就是前朝遺留的、影響力並不那麼大的蠱,這類蠱通常只是單純的致殘或者致死,並無控制人行動的效力,而且基本都有解除的辦法——我的先祖就是受高/祖命令,歷代研究解蠱之術,力求讓這類蠱即使在大虞存活,也無法傷及百姓。
“第二種,是西南遺民偷偷帶走,或者在扶桑研製而出的蠱。這類蠱,因為慕家都沒有多少途徑接觸,所以海內至今並無解蠱的辦法。你師父所中的蠱就是那類,它最惡毒的一點,在於吸食中蠱之人的內功。若是內力淺薄,當場就會一命嗚呼;但要是像島主那樣內力深厚,樂觀來看,雖然可以多撐一段時日,但蠱蟲也會藉此機會越藏越深,直至鑽入肺腑……而當宿主死去,它就會自發回到蠱師的身邊,將它吸食的功力交予蠱師。”
鳳曲倒吸一口冷氣,忙問:“那第三種呢?”
穆青娥停下腳步,忽而抬起了頭。
目之所及,是亭亭如蓋的高樹、疊疊如雲的密林。天空已經暗了下去,一角恬淡的月光朦朦朧朧,仿佛迎頭潑來的冰沙,穿過枝葉,蒙住她的眉眼。
穆青娥便閉上了眼:“第三種,是前朝皇室專用,可以一統萬蠱的‘母蠱’。”
鳳曲喃喃重複:“……母蠱?”
“我們稱它為蠱中之王,因為只要它現身人世,一切蠱蟲都會聽其號令。就算天下最厲害的蠱師,也無法對抗母蠱的威力——它的正式名字,叫‘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