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珉方問:「你準備幾時和秦鹿言和?」
鳳曲心緒一滯,擦劍的手越發用力:“連你也催?不是說用不著同伴,一個人足矣?”
阿珉聽出他在轉移話題,換作商吹玉或穆青娥,一定又是將錯就錯,放縱他就此逃避。
但阿珉沒有那份溺愛的心思,他偏愛看鳳曲為難,一聲哼笑,繼續問:「幾具屍體,至於讓你這麼耿耿於懷?」
“你這是什麼話?”鳳曲的語氣沉了沉,“若是什麼罪惡滔天的歹徒,迫不得已,也就算了。幾個乞丐能礙什麼事呢?我想不明白,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人,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和幾個乞丐為難。”
「是了。你慪氣只是因為你‘想不明白’。」
鳳曲抿緊了唇:“就當是這樣吧,我蠢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阿珉不再逗他。
誰讓他們雙生一體,那點曲折心腸,彼此都心知肚明。
有關那幾個乞丐的死,鳳曲自己隱有所想。
就像春生死前的話,他說,幾個乞丐唯一的蹊蹺,就是那天有意把他引去了觀天樓。而觀天樓等著他的是殺氣騰騰的迷陣,和虎視眈眈的榮守心。
一件、兩件,許是巧合。
但巧合一般哄他去觀天樓的乞丐,巧合一般對他口呼“主人”的榮守心,巧合一般將他摘出迷陣,甚至幫忙處理了榮守心的屍身……甚至在之後也明顯對他格外厚待的秦鹿。
——莫非真有什麼秘密?
榮守心說的那些糊塗話,被有栖川野證明是有栖川神宮的教諭。這是否說明,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和有栖川神宮似乎存在一定的聯繫。
而秦鹿……說不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對榮守心和乞丐都毀屍滅跡——並對他隱瞞不報。
鳳曲正稀里糊塗地琢磨著,餘光忽然瞟見窗外一片急墜的鴉羽。
烏鴉的羽毛並非無的放矢,而是真的飛出了四五隻烏鴉,齊齊追著另一道漆黑的背影。後者身形精瘦,越牆翻壁,輕若飛鴻,好幾次堪堪將被烏鴉觸及的時刻,他都極驚險地與之擦過。
但他似乎有所留戀,哪怕被烏鴉追趕,甚至鴉群已經引來了巡邏的官兵,他還是不肯離開酒莊,而是在矮窄的短牆附近逡巡。
黑衣人的身法越看越眼熟,鳳曲不禁定睛看了一會兒:“那個人好像是……”
一隻烏鴉再度貼近了他。
蛇影如鞭如電,倏出倏滅,鳳曲眼睜睜看見那道白光將玄黑的烏鴉絞碎,血肉迸開的瞬息,黑衣人向樓上抬起了臉。
四目剎對。
——有栖川野!
“有栖川……!”鳳曲話音剛出,單腿邁出窗去,卻見少年急速掠開。一把重斧緊隨其後砸在他剛才所在的地方,有栖川野的白蛇咧開毒口,敵人卻不驚不懼,緊隨其後再劈一斧。
有栖川野只得豎指對鳳曲“噓”了一聲,接著縱掠飛身,消逝不見。
而那面對有栖川野毫無懼色的守衛,此時也稍稍抬起了頭:“……警告!考生請注意,除非特許,不得擅離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