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笛聲裊裊如訴,與水聲合鳴,驚起樹梢眠雀,撲稜稜地扇翅,又如一片沉沉的擊鼓。
“這是哪裡?”鳳曲怎麼看都不覺得穆青娥會被關在這裡,漸漸提起疑心,握劍的手也緊了一些。
有栖川野只是吹笛,鳳曲再想開口時,便聽得一陣踉踉蹌蹌的腳步。
鳳曲猛地拔劍:“什麼人?”
該死,他被有栖川野騙了嗎?這裡竟然設了埋伏,是想殺他,還是想用他勒索別人?
鳳曲心思越來越沉,幾乎想要立刻奪過有栖川野,拿他來做人質。
他也差點就這麼幹了。
好在那陣腳步的主人搶先一步,穿著一身穿林而來,被枝丫割得襤褸可憐的麻布衣服。鳳曲還沒開口,來者腳下趔趄,砰地砸在地上。
有栖川野停了笛音,對鳳曲說:“這是,偃師。”
鳳曲怔忡一瞬:“偃師?哪個偃師?”
他看見對方艱難地爬起,灰頭土臉,好不可憐。青年身上攜帶著阿珉說過的,偃師珏所有的香料氣味——但已經淡薄得幾近於無,和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也完全不能匹配。
偃師緩緩抬起了頭,鳳曲匆匆掃過,見他不像暗藏兵器的樣子,這才上前攙扶一把。
他不小心觸碰到偃師的傷口,後者倒吸一口冷氣,卻沒有躲開鳳曲。
鳳曲問:“你是誰?”
偃師低頭抽搐似的呼吸著,隨後,抬起雙手,撥開了擋臉的兩邊鬢髮。他只是看著狼狽,其實衣著發冠都很精緻。
像是因為不勝腳力,又不得不獨自前來這麼偏遠的郊外,所以顯得勞累孱弱——而當那張臉呈至鳳曲眼前,鳳曲也不禁一愣,脫口道:“偃師珏?”
他頓了頓,想起偃師珏之乖張暴戾,急忙改口:“不對,‘玉衡’大人。”
“偃師珏”的眸中卻蓄起大片的水霧,緊抓他的衣袖,噙著熱淚重重地搖頭。
鳳曲不解,“偃師珏”又急喘起來,鬆手開始飛速地比劃什麼。
那好像是聾啞者會用的手語,可鳳曲不曾見過,也看不懂他的深意。鳳曲剛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有栖川野,卻被“偃師珏”猛地一拽,他發現了鳳曲不通手語,眼中悲色更甚。
他明顯有冤屈要說。
可是急出滿頭大汗,依然是對牛彈琴。
鳳曲也跟著急了起來:“你會寫字嗎?不然你寫在地上……”
他說著就把自己的劍遞了過去,讓出一片地來:“喏,你寫這裡。”
阿珉:「你把劍給他,他打你怎麼辦?」
鳳曲:“咦?”
好問題。
更好的是“偃師珏”大概不通武藝,舉著殺傷力十足的劍出神許久,動作明顯生澀,不知作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