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無論人情險惡、道路坎坷,該開的花還是開,該吹的風也還是吹。
「他死了。」阿珉終於回答,「他死在師父的劍下,那也是師父殺死的最後一人。」
阿珉沒有說過這些。
鳳曲張了張嘴,喃喃問:“那麼,是他引起島上驚變,也是他和師父同歸於盡……?”
阿珉又陷入了沉默。
馬車卻已緩緩減慢速度,商吹玉敲了敲車門,城關守衛都被莫飲劍震懾,根本不敢攔停他們的馬車。因此,現在他們已經回到了商吹玉等人落腳的客棧。
商吹玉輕聲道:“老師,我們到了。”
鳳曲連忙幫著阿綾攙扶商別意,車門大開,莫飲劍也叫手下備好了擔架在外等候。
卻聽遠遠的一聲嘲笑,鳳曲不及回神,餘光就已瞥見客棧里款步走出的一道白影。秦鹿照舊蒙了雙眼,一身金絲白衣,內里穿了淺碧色的緞面裙。
袖間抖出的一截霜凝般的腕,掛上一隻青翠玉鐲,此刻握了一把摺扇,娉娉裊裊地走來,掐著女嗓便道:“呀,夫君還是曉得回來的呀?”
鳳曲:“……”
莫飲劍正想去扶鳳曲,商吹玉還沒出手,秦鹿先一扇子抽了去。
精鋼鍛的扇骨抽出一條刺眼的紅痕,莫飲劍倒吸一口冷氣:“秦鹿你——”
“小孩子玩兒你的破泥巴去。”秦鹿笑眯眯地,又是一扇拍開他的臉。
接著,摺扇挑起鳳曲的下巴,秦鹿微傾近身:“睦豐好玩兒嗎,夫君?是被這乳臭未乾的小毛頭迷了眼呢,還是改了口味,瞧上老八那等糠咽菜了?”
鳳曲咳嗽兩聲,撥開他的扇子:“沒那回事。”
“噢,那就是……”
秦鹿轉頭朝向了擔架上骨瘦如柴的人影。
後半句話沒有出口,但他身形停頓,顯然是想追問商別意的事。卻不知是忌憚什麼,秦鹿又轉回了頭,懶洋洋說:
“算了,夫君的那些風流韻事早就傳遍天下。妾身縱有天大的權、海量的金,也堵不住這悠悠之口,罷了、罷了。”
一邊說著,他抬腿邁進門檻,對阿綾招呼:“瞧那病死鬼的德行,可別髒了這兒的風水。喏,另換一間客棧吧,瞧著他,妾身不適得很。”
鳳曲瞪大了眼睛:“阿露,那不是別意嗎?你和別意……”
“是他自己糊塗,道不同不相為謀。夫君不明內幕,就別替他說好話了。”秦鹿換上溫和的口吻,“妾身早就令人備了好酒好菜,吹玉,請你老師入席吧。”
他轉臉朝向咬牙切齒的莫飲劍,輕飄飄地一笑:“莫少主也請?聽聞夫君待你猶如親生弟弟,不必客氣,嫂嫂也不會薄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