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縣常年乾旱,植被多為荊棘,鳳曲一路趕去,衣衫又被颳得破破爛爛。
一抬眼,卻是遠超想像的烏鴉,吞月一般糾集此地。遍野漫走的蛇群倉皇逃竄,卻還是淪為烏鴉的,被它們幾起幾落,留下一地支離破碎的蛇屍。
什麼人能把有栖川野都壓製得這麼徹底?
叢林中久久不聞笛音,鳳曲心下不安,逆著鴉潮舉步走去。
烏鴉察覺了他的意圖,當即棄了蛇群,爭先恐後地朝他撲來。拍打的翅膀、尖銳的鳥喙,鳳曲代替了蛇,成為新的獵物。
但扶搖劍嗡地出鞘,劍光比月光更快,鴉群很快又驚叫四散。
“有栖川平白無故的,怎麼又和‘鴉’較勁?”
鳳曲滿腹狐疑,躡足向前,卻遲遲沒有看到有栖川野的身影。
倒是一聲渾厚的低喝震停了他的腳步,對方遠在數丈之外,隔著層層林葉,一身黑衣遁在林中,朝天喝道:“有栖川野,你是要忤逆尊上不成?”
向他涌去的蛇群有了片刻的遲滯。
“從前竟然還沒發覺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那人道,“難道為了那些私情,你連自己的使命也不顧了?”
深夜長寂,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詰問。只有蛇群越來越緩的進攻,終於,在第一條蛇觸碰到他的褲腿之時,男人的武器尚未亮相,卻聽“砰”地炸響。
碰到他的蛇竟是爆體而亡。
“……”
“給我退下。”男人最後警告一遍。
蛇們戰慄僵停,再不敢上前。
可蛇身蠕動著、趔趄著,竟然也沒有退步。
林道相對的又一片林中,驀地飛出十數條銀光湛湛的魚鉤。
魚鉤直竄男人心口,來勢洶洶、猝不及防。
被蛇和鉤同時包圍的男人卻毫無忌色,翻手擲出兩片葉刀,鏘鏘擋下四五道鉤。
接著衣飛如龍,廣袖裡殺出金銀雙鉤,一瞬絞住餘下的鐵鉤,在他腳下煙塵遽漲,只聽得慘鳴陣陣——
鳳曲再低頭時,靴底已被蛇身流出的鮮血潤濕,仿佛置身一片血泥沼澤,再也動彈不得。
月華流轉,鳳曲才看清了。
男人並非穿了黑衣,而是一身紫衣被鮮血浸透了無數次,染至發黑髮硬,那股飄渺遙遠的腥臭,也是自他身上傳來。
正是本該被空山老祖和阿枝阿蕊兄妹困在棋陣的紫衣侯,曲相和。
他抬腿向鉤子飛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鳳曲的呼吸下意識窒住了。
「方才投鉤的人,是老祖。」阿珉開口,語氣同樣沉重。
老祖原本藏身在那片林里伺機而動,現在卻不惜暴露蹤跡也要引曲相和過去——顯然,老祖是發現了自己藏身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