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制的窗戶因風搖撞,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要崩潰。
穹頂傾瀉的月光卻平等照耀著塔內的一切,地磚光滑如鑒,反映出層層樓塔收藏的典籍書冊。
雲鏡生的身體被一刃瑕拖著前行,地上曳出深重的血跡。
若非她的胸腹仍在微微起伏,幾乎已經和身死無異。
忽然間,天外掠過雷光,某層的琉璃窗咔嚓驚破。
一座書櫃應聲頹倒,旋折的樓梯上都映照出它的落勢,分明朝著一刃瑕,如一座山般壓了過來。
一刃瑕眼也未抬,隨意翻出一掌。
只聽肉身落地的一聲悶響,一襲玄影跌墜而下,嘔出一口鮮血。
正是秦鹿鮮少露面的影衛,只一掌,就被一刃瑕掀落在地。意識到自己和一刃瑕的差距,影衛蒙面的臉上煞白一片,他立即生了死志。
塔外的鈴卻響了。
破開的窗戶斜漏風雨,風雨裹挾著一絲蘭香。
一枚玉墜彈開了影衛企圖割喉的匕首,雪影在上,白髮拂若懸河,又像一幕幽深的簾。
“好久不見了,小瑕。”
男人的語氣輕快,被他招呼的一刃瑕卻沉了面色。
他不怕傾鳳曲,不怕十方會,甚至都不怕傾五嶽。唯獨眼前這個惹人恨的傢伙,一露聲色,就讓一刃瑕咬牙切齒。
秦鹿淋過雨,衣衫微濕,難得顯得狼狽。
但小腹燒騰而起,攀向心臟的紋路因為這份濕潤,更加的耀眼,熠熠生輝。
那幅圖案一刃瑕再熟悉不過,上次在明城時,就是這些花紋吞沒了他的理智,讓他走火入魔一般痴傻瘋癲,好幾日也沒能緩過神來。
一刃瑕沒有再對視那雙叵測的金眸,而是有意錯開眼神,忍怒道:“你還敢見我,找死。”
話畢已是一鉤飛出。
另一名影衛破窗而入,二衛交擋在前,金鐵鏗鏘,攔下了險惡的金鉤。
秦鹿眼眉含笑,好似感受不到一刃瑕騰騰的殺氣:“本座不喜歡脾氣太壞的寵物。”
“你——”
刻骨的蘭香傳徹塔內,須臾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羅網。
一刃瑕縱鉤破開無數窗戶,冷雨紛入,卻已沖不散那股異樣的香氣。
令人厭惡的燥熱和焦灼再次充斥心肺,一刃瑕呼吸漸亂,怒目圓瞪,竭力在亂雨之中尋找那抹白衣。
秦鹿的衣影又不見了。
只有塔中緩緩蓄起的冷香,漸漸蒙蔽了一刃瑕的視線。
他的鉤子卻忽然往雲鏡生所在的方向一鑽。
只聽一聲痛哼,血光濺出半尺,對方撤步急退,血氣滌去了香氣,勾勒出一道清瘦微弓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