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常自珍把她撿回山上後,從不飲酒的師父,洞府里卻瀰漫著接連多日都散不去的酒氣。
“……為師不想你也遺憾。”常自珍說,“你想報仇,想交朋友,想快意江湖,想做任何事,為師都願意幫你兜底。唯獨這一次,傾五嶽都求我了,也讓為師了一次遺憾吧。”
此話一出,穆青娥再有什麼勸解也開不了口。
最後只能化成一句安慰:“鳳曲他們一定能保下且去島,這座機關沒有啟動的必要。”
常自珍卻很悲觀。
他一直生活在朝廷和“鴉”的陰影之下,珍視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奪走,常自珍無法相信一群乳臭未乾的孩子,和早就敗給曲相和多次的康戟。
“只怕再拖下去,連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了。”
卻是一路沉默的羅衣秋開了口:“由我去看看戰況吧?”
說話時,她握緊了自己的弟子劍。
去年年末,按照門規,羅衣秋分別從師父和大師兄的手上過了十招,因此得到了佩劍的權力。
鳳曲把劍交給她時,就如歷代首徒那樣溫聲教誨:“守同門安康、佑四海太平、匡天下正道。”
劍還很新,掛著她喜歡的紅色劍穗。那是江容親手編的,像一朵盛開的花。
“我的使命就是保護常神醫,如果大師兄更占上風,我可以向他求援,來救你們回去。如果……”羅衣秋頓了頓,“如果連師父和大師兄都殉了島,那麼我也支持神醫啟動機關,拉那群人陪葬。”
穆青娥動了動唇,想要拒絕,羅衣秋先聲奪人:“放心,我的武功比二位都好,而且非常熟悉且去島的路。我不會戀戰,確定了情況就立即回來。”
如果一定要派人出去看看情況,羅衣秋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師徒二人相視不言,卻都有些動搖。
他們不想讓十二三歲的羅衣秋冒險,但羅衣秋說得有理有據,他們也無法辯駁。
靜了數息,羅衣秋笑道:“拜託了,趙吉都在外邊,我不能輸給他啊。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我的輕功可是師父一手帶出來的。”
穆青娥倒是想自己前去,但她實在不認識路。
常自珍相對熟悉些,可年歲已高,穆青娥也不放心他出去。
羅衣秋燦爛地一笑,把劍束好,三五下連縱便竄出了地穴。
她還體貼地將長草再次壓平,擋住了穴口,隨後就只聽到沙沙的幾聲碎響,女孩遠去了。
穆青娥按住突突急跳的心臟,石穴里濕氣凝重,上有水滴懸落,滴滴答答,和心跳連在一起,就像催命的更漏。
常自珍再嘆一聲,找了個角落盤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