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聽雪意識到,那偏見已經在這位負責人心裡扎了深深的根,巨木生出的枝葉遮天蔽日,自然也遮蔽了他的理性。
意識到這一點,付聽雪口吻中的敬意也褪去了,只維持著基本的禮儀:“所以,梅先生前來是有什麼事呢?”
梅潤鈺自然知道不能一上來就直衝沖地提出要求,先是對著付聽雪二人在半山這邊的聲望與事跡讚揚了一番:“我一來到C市,就聽聞了你們的事。真是少年出英才啊,今天一見,兩位氣質果然是不同凡響。”
付聽雪搖搖頭:“過獎。”這一次他沒有說什麼應該做的,因為在梅潤鈺眼中,這不僅是他們應該做的,還做的遠遠不夠——面對這樣的人,付聽雪一開始的交談欲都收攏了。
梅潤鈺又感慨半山這邊生氣勃勃的景象:“你們半山就是不一樣啊,聽說C市的雨都下了一個多月了,大水淹沒了一整個城市,秩序還是井井有條,不容易啊。”
付聽雪微笑。
趙君可接過了話:“我們在天災伊始就進行了緊急的動員和準備,大家都在努力將傷亡損失降得更低。但……您或許如今看半山是光鮮的,可過去的一個月里,背後仍有無數的生命淹沒在大雨中。”
救援是沒有飽和的,遠遠不夠。
由外人來感慨這災後,甚至不能算災後的勉強維持的秩序,實在不太合適。
梅潤鈺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在情緒失控下說錯話了:“唉,C市這裡已經是很好了,你們都辛苦了。我是想到了B市那些景象……如今乍一看半山,忍不住升出世外桃源的感觸。”
他話音剛落,短暫的暫停中他意識到沒人說話了,便看向付聽雪,不再兜圈子了:“我也聽說,這其中有你們幫的不少忙。聽雪,我聽說你有系統,所以,我這次前來是想向你求助,能幫幫B市嗎?我們已經看不到度過難關的希望了。”
他嘆著氣。說到B市時,他的語氣總是誠懇得樸實。也唯有這一點,依然牽動著付聽雪的情緒。
付聽雪斂下了眼,也遮去了情緒:“梅潤鈺先生,能與我詳細講講B市的情況嗎?”
“B市……”梅潤鈺的語氣低沉下去,他沒想到付聽雪對那邊的災難還有這般追問。但既然問了,是不是意味著他有些許憐憫在動搖?
他知道的,付聽雪這人是冷漠的,卻只要用弱小的生命來觸動他,就有機會得到他的不忍。
於是他並不加什麼修飾,把B市的情況說來——他完全不需要修飾,因為那些災難都是真實發生的,那些傷亡都是存在的。
他也只是還僥倖活著的一員。
“B市的地震來得突然……”
B市本不在地震帶上。在它的歷史上,很少有地震發生在它的身上。
所以,其實B市的建築並沒有在抗震方面有什麼作為,大多數市民也都對“地震”這種災難並沒有什麼概念——儘管他們多多少少知道些跑到空地去的安全知識,可實踐起來實在太難了。
沒有演練,不是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