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蘇替她斟了一杯醒酒茶,知道近來皇帝與太后僵持不下,章佩佩夾在當中如履薄冰。
「這世間太多事,咱們不能左右,為難時怎麼辦,那就跟著你本心走,註定周全不了別人,那就先周全自己。」
章佩佩愣神看著楊玉蘇,「可以這樣嗎?」
「當然可以。」楊玉蘇很篤定道,
章佩佩沉默一會兒,失笑頷首,片刻又問她,「對了,你的婚事籌備如何了?」
楊玉蘇羞笑了一聲,熱忱告訴她,「燕家前日來下聘,定了下半年十月親迎,我覺得太快了。」
章佩佩由衷替她高興,拉住她的雙手道,「你嫌快,人家燕承還覺著慢呢,若是叫他明日親迎,他都是樂意的。」
「什麼親迎,誰要親迎,不行,我還沒送嫁呢...」鳳寧迷迷糊糊醒了,張牙舞爪去捉楊玉蘇,楊玉蘇手忙腳亂將她摟在懷裡,「祖宗,別發酒瘋了,我在這呢,你不送嫁,我敢出嫁嘛。」
「嗯,這還差不多....」
鳳寧趴在楊玉蘇懷裡睡著了,楊玉蘇沒捨得挪開她,三位姑娘就這麼靠在萬春亭打盹。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辰,斜陽藏去了樹幹後頭,慈寧宮來人將章佩佩催回去,鳳寧親自送楊玉蘇出玄武門,來接楊玉蘇的是她剛滿十三歲的弟弟,少年生得靦腆俊秀,比楊玉蘇內斂文靜,站在馬車旁朝鳳寧問好。
鳳寧回了禮,又問楊玉蘇,
「燕公子還沒回來嗎?」
楊玉蘇拉著她的手不放,「沒呢,得七月底才回。」
「那正好,趕回來便成親。」鳳寧催她上馬車,「好了,等下個月告假我回楊府看你,時辰不早,先回去吧。」
楊玉蘇依依不捨離開。
春日的晚風還很涼,鳳寧立在夕陽里,目送馬車遠去,待車轆繞去角樓盡頭,眼底無端冒出來一絲熱意。
她有些想家了,儘管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轉過身,玄武門下矗立在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黑衫如獵,一如初見那日,神色端肅坐在馬背。
「李鳳寧,你在做什麼?」
裴浚出玄武門就看到姑娘立在晚風裡,背影單薄。
鳳寧沒料到在這兒遇見裴浚,連忙小跑上前,朝他屈膝行了個萬福,
「陛下,臣女送玉蘇姐姐離宮呢。」鳳寧掃了一眼他的行裝及身後隨行的侍衛,「您這是要出宮嗎?」
裴浚居高臨下看著她,今日的李鳳寧沒有穿官服,還是穿著初幸她那夜的水紅襦裙,外罩一件淺粉的褙子,回心髻上插了一隻海棠花銀鍍金步搖,小小的一張臉秀氣明媚,眼眶微紅仿佛渡了一層胭脂。
夕陽如畫,蒼穹浩渺。
浩瀚的晚霞與魚鱗雲鋪滿半片天,而她是這片天地間的一抹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