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雪白的寢衣出來,目光落在塌旁矮柜上的那盞宮燈,柔麗的少婦那一抹淺笑像極了嬌嗔的李鳳寧,裴浚按著眉心,深吸一口氣,揚聲道,
「來人。」
進來的是韓玉,裴浚側著眸問,「李鳳寧呢。」
韓玉眼底閃過一絲苦惱,忐忑回道,「鳳姑娘一刻鐘前忙完,回延禧宮去了。」
裴浚眼底一抹鋒銳一閃而逝,嚇得韓玉直磕頭。
話是自己說出口的,讓她回延禧宮冷靜冷靜,眼下人不在跟頭,也怨不得誰。
但誰叫他是皇帝呢,有資格喜怒無常,深深看了韓玉一眼,讓他滾出去。
韓玉慌忙退出內殿,一回頭,撞見柳海打茶水間方向來,頓時滿臉苦楚。
柳海看著他一腦門官司還能不明白了,拎著他耳朵至廊廡角,低聲呵斥,
「你個混帳東西,腦子這麼不靈光,怎麼在御前當差?陛下讓姑娘回延禧宮,是昨夜的事,今個兒主子意氣風發,在朝堂大展君威,心情好著呢,一回來見不著鳳寧姑娘,能高興?你要不是個死驢腦子,哭也得把鳳寧姑娘留下。」
韓玉勝在乖順聽命忠心,從不敢有半點花花腸子,可毛病便是沒那麼機靈。
韓玉也悔得跟什麼似的,
「還請老祖宗教我,陛下方才叫我滾出來,可見是動了怒,小的該如何行事才好。」
柳海深深望了一眼宮門方向,「今日我先替你頂著,明個兒,無論如何得把人留下來。」
可惜第二日鳳寧身子不適告假,柳海不信,只當鳳寧鬧脾氣,心想這姑娘膽子也忒大了,敢明目張胆跟天子唱反調,結果悄悄往延禧宮去瞧,卻見鳳寧一面打著噴嚏,一面強打精神在譯書,這一下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回來稟報給裴浚,裴浚沉著眉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李鳳寧在置氣,過去她身子不好尚且削尖腦袋往他跟前蹭,如今一聲不吭不見人影。
但他沒有動怒,倘若她若無其事來當差,那就不是李鳳寧了。
裴浚驟然發現他居然還有些吃李鳳寧這套,「讓太醫好好伺候著,別落了病根,」
停頓片刻,又道,「待好了,讓她來見朕。」
鳳寧病得並不嚴重,只是有些流鼻水,老太醫鞍前馬後看顧,三日後便痊癒了。
她來到養心殿見裴浚。
照舊穿著那身絳紅的女官服,頭戴烏紗帽,眉眼低垂,恭敬地請安。
與平日的鮮活明快,判若兩人。
裴浚覺著他能被李鳳寧給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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