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烈的酸楚湧上胸膛,戳不破吐不出,抑在喉嚨出不了聲。
那張臉跟刀刃一般鋒利,罩著一層鉛白。
柳海曉得他心裡難過,默默擺擺手示意袁士宏退出去。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養心門,袁士宏看著暗沉的天色,嘆了一聲,
「陛下怎麼了?看著像是心事重重。」
柳海苦笑,「袁閣老不知道吧,原先這養心殿有一名女官,名喚李鳳寧,得了陛下恩寵,後來犯了事被陛下發落出宮,可陛下就幸了這麼一位女子,別的看不上眼,這不,苦了自個兒。」
袁士宏連連納罕,「這麼回事啊...」老首輔忽然想起什麼,搖頭失笑,
「哎,倒是像極了當年的獻帝陛下。」
柳海也是湘王府的老人,當然知道獻帝,也就是裴浚的父親,專寵了湘王妃一人,早逝的兩位公主與裴浚均是王妃所生,身旁連個通房都沒有,稱得上專情。
「實在不行,想法子把人弄回來吧。」袁士宏道,
柳海攤攤手,「甭提了,沒用,那頭不肯,這邊也不低頭,僵著呢。」
袁士宏連連咋舌,別看袁士宏在朝中德高望重,人人稱他一句帝師,他實則是位妻管嚴,「趕明兒我勸勸陛下,跟誰犟都不能跟女人犟。」
柳海連忙拱手,「哎喲,這話也就您老能說,您趕緊勸勸吧。」
翌日,袁士宏與王琦幀有事啟奏,商量起給獻帝上尊號的事,卻被裴浚拒絕,
「此事不急,容後再議。」
王琦幀驚訝地看了袁士宏一眼。
裴浚跟楊元正最大的分歧不就是追封獻帝一事麼,眼下楊元正退出中樞,正是給獻帝上尊號最好的時機。
裴浚姿態雍容,「兩位愛卿稍安勿躁,此事朕心中有數,不必焦急。」
皇帝素來有主意,且行一步算三步,他們二人只能收住心思,擱置不提。
恰至酉時,天氣冷了,天色暗的也快,柳海著御膳房傳膳,等待的空隙,君臣開始閒聊。
袁士宏便問起王琦幀的家事,「早些日子聽說有人給行知送了幾房小妾,被行知拒絕了,這是何故?」
王琦幀在朝中風頭無二,在家裡可謂是個龜孫子,他哭笑不得,
「閣老休提,此事實在是丟臉,家有母老虎,將人打發不說,連著我也被她一腳踹下床,睡了幾日冷板凳呢。」
裴浚聞言頓時嫌棄極了,「愛卿也是我朝二品大員,何至於在家中這般窩囊。」
王琦幀起身拱袖,滿臉慚愧。
袁士宏卻哈哈一笑,「你與我是不遑多讓,我家那位雖不兇悍,卻本事了得,不聲不響就鎮住了府內上下,我若是不聽她派遣,可別想嘗一口小酒,偷得一分閒暇。」
裴浚聞言不做聲了,袁士宏的妻子裴浚並不陌生,算得上他的師母,是位極為雍容端雅的婦人,裴浚素來敬重,不好說什麼。
然後王琦幀便與袁士宏交流起為夫心得。
「總之啊,跟誰斗可千萬別跟家裡女人斗,耗精氣神不說,折騰的都是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