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在楊家用過午膳,下午又陪了一會兒,申時初刻回了烏先生的學堂。
她吩咐素心把自己捎來的一些箱盒,一道搬進院內。
她嗓音輕快,如靈鶯婉轉,渾然沒注意有一輛低調的馬車打後巷子經過。
裴浚原要繞去李府正門停車,恰恰掀簾一瞧,瞥見鳳寧進了巷子裡一處小門,他好奇,叫停馬車,緩步跟了過去。
行至一道院牆旁,便聽得裡面傳來歡聲笑語。
烏先生的學堂,原是李府一個跨院,後來往裡新建了一道圍牆做隔,將原先的外牆鑿開,築了一段籬笆牆,籬笆牆並不高,只及一個尋常男子胸前,再於靠南一角開一扇門,便是獨門獨院。
裴浚立在牆壁一角,目光越過籬笆,便能將橫廳的光景收於眼底。
前幾日下過雨雪,今日好不容易放了晴。
鳳寧和素心要幫烏先生將被褥搬出來晾曬,烏先生哪裡捨得她動手,連忙擺手,
「你難得回來一趟,就不必給為師操心,明個兒再曬不遲,來,坐下來喝一杯奶飲。」
鳳寧便准素心回府探望爹娘,她陪著烏先生在廊下曬日頭。
裴浚就看著那個在他面前防備,謹慎,勉強應承的女孩,捧著紅彤彤的臉腮靠在憑几張望藍空,她雙眼懵嗔,神色前所未有愜意,想起什麼歪著小臉與烏先生說,
「先生,陛下又給了我兩冊書,是禮記與詩經,我想專注將這兩冊書先譯出來,其餘的活計先生能否幫我擔一擔。」
烏先生正在給她煮羊乳茶,滿口應好,他動作優雅嫻熟,用烹茶的手藝煮出一壺羊乳,先給鳳寧斟了一杯,鳳寧聞著那香噴噴的氣息,探手就要來撈,卻被烏先生抬手一擋,
「小心,還燙著呢。」
只見烏先生盤腿坐了下來,又淨了一遍手,拾起一個小勺子,慢騰騰在茶盞里攪動,恐自己氣沫子髒了茶盞,臉離得老遠,而鳳寧呢,似乎熟悉了他的作派,安安分分在一旁等。
裴浚看到這一幕,緩緩眯起了眼。
烏先生的動作太過熟稔,而李鳳寧也無比理所當然。
這說明什麼,說明不是第一次,甚至可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過無數次。
回想李鳳寧告訴過他,烏先生教她讀書不下於十年。
所以這十年來,烏先生就是這麼「照顧」李鳳寧的?
醋意不可抑制往上攀騰,裴浚神情繃得如同一片隨時可以撕裂的帛。
羊乳茶就在這時,被推至李鳳寧跟前,
烏先生笑容溫切,「好了,可以喝了。」
鳳寧像是乖乖等待餵養的小姑娘,高高興興捧起茶盞去嘗。
這還沒完,烏先生瞥見她下顎滲出一些乳漬,笑容寵溺地遞過去一塊帕子,
「急什麼?為師能跟你搶?」
鳳寧嘿嘿一笑,接過烏先生的帕子拭了拭下顎。
烏先生又將一小碟子葡萄乾推至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