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無邊,星辰高闊。
院子裡依稀又來了客人,隱約有掌柜的吆喝聲,夾雜著綿綿不絕的蟬鳴傳來,襯得屋子裡十分安靜。
裡間床榻沒有任何動靜,裴浚卻知道鳳寧沒有睡著。
他雙手枕在腦後,兀自感受重逢後這片寧靜。
都追到這來了,沒有什麼尊嚴是放不下的。
他就是折在她手裡,願意為她俯首。
清冽的聲線就在這片寧靜中慢慢掀起,
「鳳寧,我承認過去我有諸多不對,在你義無反顧捧著一顆真心對我時,我沒當回事,視為理所當然。」
「我承認,我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所有人伏在我腳下仰望,也習慣發號施令,不大懂得去在意你的感受,可無論怎麼說,我對你的喜愛從始至終是真的,沒有摻雜一絲虛假。」
鳳寧眼眶忽然生了刺似的,疼得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他疼愛她是真的,傷害她也是真的。
總總讓她卑微地不敢有任何奢望,任他予奪。
裴浚察覺到她在暗暗抽泣,立即下了案來,繞過屏風來到裡間。
夜色里,她柔美的身形如起伏的山巒,卻依舊覆著一層倔強。
「鳳寧....」裴浚心疼地喚她一聲,來到她身後坐下,她離開後的無數個日夜,他無時無刻不在懊悔,懊悔不曾好好照料過她,傾聽過她,待她睡下時替她掖一掖被角,今日看著被卷卷掀落在一旁的薄褥,裴浚輕輕撿起,往她小腹處搭了搭。
「鳳寧,再給朕一次機會。」他終於說出口,「嫁給朕,做朕的皇后。」
做朕的皇后....
多美的字眼啊。
曾經是她乞求不來的奢望,甚至想都不敢想。
他忘了是他親口無情地告訴她,讓她不要痴心妄想嗎?
憑什麼,他想重來一次,她就應他,憑什麼他想娶她時,她就乖乖受命。
難道她被逼東躲西逃,背井離鄉一年半載,就是為了讓他接受她嗎?
不,她還有一百多位孩子等著她教導,康家堡的商貿會還需她主持。
她李鳳寧還有許多路要走。
鳳寧忽然騰的一下坐起身,兇巴巴望著他,「恕我不能答應您。」
一句話將裴浚心裡那點期望給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