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獨女的優秀,李蓉就不禁敬佩讚嘆。
她活了三十餘年,見過的姑娘少說也能從街頭排到街尾,她女兒這般的娘子卻是她生平僅見。
那些才女她也見過一些,長安城的貴女出身的娘子多如天上的白雲,擅長書畫琴棋的女子層出不窮。然而那些女子只是有幾分才氣罷了。其中許有數人可稱聰慧之人,卻絕及不上才智二字。
難得的是,瑤娘不僅有這份智慧,還從不顯擺招搖。不僅范家其餘人只知她美貌過人,卻不知她有這份心計。連她這個親身母親也是因為日日相處,且女兒沒有瞞她,才得以發現的一點皮毛。否則傳揚出去,智慧二字對女子而言絕非什麼好事。
如今細細回想,李蓉不得不承認,她的女兒真的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有這番才智心計,她又怎麼可能滿足於尋常人家後院尺寸之地?她合該籌謀一番大前途!
李蓉不禁有些惶然,心中生出絲絲失落。她原以為女兒是心頭肉,掌中明珠,需要她的精心呵護與疼愛。誰知女兒比她還厲害,小小年紀就能在一眾姊妹中遊刃有餘。行事獨斷,心思深沉。到最後她甚至還是靠著女兒才夫妻和好的。不過想到瑤娘再厲害能幹,也始終是她生的女兒。女兒聰明,不就代表她生的好嗎?頓時那點兒失落消逝,只覺得驕傲,以及與有榮焉。
范雪瑤自從李蓉說要和她談談時便一直凝聚心神,沒有錯過這番心聲,知道李蓉退讓了,立刻乘勝追擊,不厭其煩的勸說李蓉安心,最終徹底說服了她。
經此一回,李蓉不再反對,同時更加用心的操持范雪瑤入宮受選之事,做齊了準備。
光陰迅速,捻指數過幾日,轉眼間,選秀的日子便到了。
這一日,早早的范雪瑤便在徐姑姑的指導下換起來早就備下的衣裙。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天氣微暖中還帶著涼意。若穿襖子也恰當,只是總會略顯臃腫。穿的單薄了,冷且不說,還會令人心中看低。因此徐姑姑準備的衣裙乃是一身襦裙,外配一件斜領袷襖。這樣既能顯出范雪瑤曼妙的腰肢,又不會太過打眼,惹人非議。
未免弄髒衣裳,嫣然先給范雪瑤梳起雙環垂掛髻,鬢間戴了一朵堆紗茉莉花,再在髻上隨意又不凌亂的別上幾朵小指甲大小的攢珠珠花,精心挑揀出來的雪白的米粒珍珠,就如同茉莉花的花苞一樣,與茉莉紗花相互輝映。
然後又服侍著范雪瑤穿上杏色遍地撒花襦衫,鬱金羅裙。徐姑姑並沒有給范雪瑤準備時下盛行的銷金刺繡,或綴珍珠為飾的裙子。若是需要,范家也不是制不起,只是范雪瑤容貌太出色,若是打扮的再盛麗一些未免過於艷光逼人。這只是初次選秀,太過了反而不美。
而這鬱金羅裙則正正好。既不會顯得怠慢,又淡化了范雪瑤那過分美麗的容貌,且黃色又顯白,將范雪瑤一身人如起名的雪白肌膚襯的愈發瑩潤白皙。徐姑姑簡直可以想像到了,選秀時她教導的這位娘子在一群秀女之中,就好似一縷徐徐吹過的春風一般,只令人覺得青春明媚,見之忘俗。
收拾妥當,范雪瑤便在丫鬟媽子的擁簇下走出荷香院,剛走不遠,只見一名穿著半舊褙子的少女自三房院子步出,身邊只跟著兩個穿紅著綠的丫鬟,見了她,目光閃閃躲躲的沖她點頭見禮。